生长吁声,突兀开口道:“足下身为儒家博士,宁不为儒家存亡忧心乎!”侯生惊讶道:“儒家有存亡危机?兄台何须危言耸听也!”卢生轻轻冷笑声道:“方士术士尚且惨遭横祸,儒家岂能没有更大灾劫?”侯生道:“儒家毕竟正经学派,有教化之能。”卢生冷冷道:“正经学派?足下何其童稚也!老夫最清楚,在皇帝眼里,方士尚且有用,儒家则连狗屎都不如!看看你等儒家博士之局促,看看老夫之舒泰,你便说,皇帝看重哪家?”侯生道:“既然如此,这,这次皇帝为何也杀方士术士?”卢生道:“这便是大险所在。皇帝为根除六国老世族复辟,要先根除种种呼应。这是打国事仗,叫做剪除羽翼,孤其轴心!先拿这群方士开刀,石二鸟:既向天下表白自家不信虚妄,又教天下明白,复辟贵族与方士术士般,都是妖邪虚妄之士!方士之后,便是儒家!足下不信?”侯生惶惑道:“兄台如此明白,何不事先警示同门?兄台既非儒家,何以如此关照儒家?”
“老夫不是真方士,方士不是老夫同门。”
“啊!那那那,兄台何许人也!……”
“好。老夫今日便显真身。”
“真身?”侯生心头猛然个激灵,如遇妖邪般。
“老夫,本名鲁定文,鲁国宫室后裔……”
“啊!周,周,周公之后?”侯生又次瞠目结舌。
卢生长长地舒口气,又汩汩大饮阵凉茶,这才沉重缓慢地说起自己家世。卢生说,自己是鲁公嫡传子孙,自鲁顷公二十四年之后①,鲁室公族悉数败落流散。自己父亲不堪屈辱,不到三十岁便死,临死时给儿子取个名字,叫做定文。鲁定文是被母亲在艰难中教养成人。还在童稚时期,母亲便亲自教定文读《鲁颂》。每日鸡鸣时分,鲁定文便要捧着竹简在小小庭院里高声念诵:“大哉周公,允文允武。诸侯于鲁,大启尔宇。敬明其德,敬慎威仪。济济多士,克广德心。保彼东方,鲁邦是常。复周公之宇,万民是若!”
鲁定文十六岁那年,母亲大病场,痊愈后双眼睛莫名其妙地失明。天,母亲将儿子唤进狭小庭院最后进家庙,教儿子跪在列祖列宗木雕像前。白发苍苍身着赭红补丁衣裙母亲,靠着红漆剥落大柱,庄重地开口:“定文,你本何姓?”“定文本姓姬,乃周公后裔。”鲁定文没有丝毫犹豫。“而今姓甚?”
“定文而今姓鲁,明鲁国不灭之志!”鲁定文同样没有丝毫犹豫。母亲又问:“鲁定文志向何在?”鲁定文高声回答:“光复鲁国社稷,传播周公礼制!”母亲又问:“鲁定文,母亲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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