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后帐,吕不韦默默啜茶思忖,突然便问:“尚商坊粮货几多?”
西门老总事直捧着算柱肃立在旁,闻声即答:“两市周流之总量,减去连日卖出总量,目下流入尚商坊粮谷三百万斛上下,各色农具六畜货物六十余万件,若以平价猛涨两倍计算,大体要饼金百万之数。”口气所报数字直抵最终行动,这便是久经商海磨练西门老总事。“连同家财,缺额几多?”
“缺额……”西门老总事第次沉吟片刻开口,“五十万金上下。”
良久默然,吕不韦长吁声拳砸到案上,茶盅咣当落地!五十万金,莫说任何个商人,便是任何个国家府库,如何能仓促筹集得起来?若是十年之前,但有旬日之期,吕不韦倒是不畏惧如此巨额运筹,然如今家财破尽,
柜金钱,尽皆空荡荡无物!
秋月朦胧,南城墙下官市大帐灯火通明。
官市丞汇总账目,两手捧着简册瑟瑟颤抖着禀报:粮货全部售尽,日得金二十三万八千,列国钱两百三十六万五千三百二十枚,扣除粮货本金,获利足足六倍!官市吏员们正要应声欢呼,却见吕不韦脸色阴沉得秋霜般,便不约而同地没声气。
“诸位但说,南市该当如何应对?”吕不韦沉声问句。
“在下之见,经商获大利,买卖便好做!”官市丞昂昂挺胸高声道,“目下无非两路:其,不与六国鸟商纠缠,用获利金钱出函谷关大进粮货,气死那班贼商!其二,再吞它次,饿死那班贼商!这是秦国!他尚商坊还敢疯涨不成!”
“足下差矣!”西门老总事大摇白头,“六国商旅同气连枝,关外各市早已防秦,纵然出关也是个价,第策不可行。再吞,力有不及。谁说六国商贾不敢在秦国涨价?你涨在先,人家涨在后,国府安能事两理?金钱不济,第二策也不可行。”
“索性不理他。”个老吏站起来,“两市低价拉锯多日,左右秦人秋播也快完,口粮冬货也差强够。官市不理他,尚商坊要疯开高价,秦人只不买他粮货,他能奈何?挨到明年五月夏熟,他那陈粮敢不跌价!”
“不成不成。”西门老总事又是摇头,“自古粮货怕垄断。此次商战之货,尽皆百姓日用之物,哪日没有交易?农夫纵然有种子与两月口粮,咸阳市人如何度日?秦市没粮货,咸阳国人便只能听任尚商坊宰割,立时便是危局。”吕不韦面无表情地转两圈挥手道:“诸位散,容思谋番。”
官市丞却没有走,过来低声问:“吕公,要进宫,请发府库。”
“足下少安毋躁,五更进帐便是。”吕不韦挥手便径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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