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便只有个愿望:但灭国,便是他白起离军之时!这愿望眼看便要变成事实,白起心头便常常涌动出种远道将至感喟。眼见赵括湮没在箭雨之中时,白起心田那道大堤便轰然决开!可目下这降卒之难,却又在心头猛然夯下锤,竟使他烦躁不能自己。
王命不干军,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自是历来为将者所求。秦王在战前也确曾将白起兵权与战场决断权扩大到无以复加,也就是说,本当掌握在国君那部分兵权都并交给白起,还加句“得抗拒王命行事”,当时连范雎都大为惊讶。即或在长平大战之前,白起事实上也从来没有就兵事与战场难题请命过秦王,那时若秦王对战场事乱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奉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准则行事。然则,所有这切都是为打仗,为战胜敌国。如今战事结束,降卒处置关涉诸方国政,秦王与丞相却是不置可否,让他全权独断,岂非滑稽?可是,秦王与丞相何等明锐,为何要如此含糊其辞呢?自己又为何对此等含糊大是烦躁恼怒呢?
渐渐,白起完全清楚,清楚秦王,清楚范雎,也清楚自己。说到底,这二十多万大军进降营,个谁也不愿触及字眼就在隐秘闪烁。毋宁说,开始这个字眼就已经在秦国君臣心头跳动。战国大势谁都清楚,秦国无法万无失地融化支如此巨大成军精壮人口,也是明摆着事实。自己快马急报请命,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秦王不置可否,也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范雎虚与委蛇,同样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自己听蒙骜回报便烦躁恼怒,更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几员大将莫衷是,便不是害怕那个字眼?
那个可怕字眼,便是杀降!
从古至今,“杀降不祥”都是深深烙印在天下人心头则军谚。虽然不是律法,却是比律法更为深入人心天道人道。自从大地生人,三皇五帝开始,人世便有杀伐征战,为土地为牛羊为财货为女人为权力,人们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理由做你死活相互残杀。然则,不管如何征战杀伐,有点却始终都是不变,这便是不杀已经放弃任何抵抗战俘。战胜方让战俘做奴隶做苦役,以种种方式虐待战俘,人们固然也会谴责也会声讨,然则仅此而已。弱肉强食是人间永恒法则,人们对战胜者总是怀着敬畏之心,便也在道义上给予更多宽容。然则,人世间事也总是有极限,旦你跨越这道极限,即便强力不能将你立即摧毁,那骤然齐心天道人道也会将你永远埋葬!诸多人间极限之中,战场不杀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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