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席长棚,从白起灵堂直到五丈塬墓地。郿县令飞报秦王书简说,郿县八乡十万庶民,悉数聚拢白里之外,外加关中老秦人,原野之上人海茫茫麻衣塞路,其势汹汹,不可理喻!秦昭王与范雎商议番,便派出国中十三位世族元老做秦王特使,赶赴郿县“以王侯礼仪”为白起送葬;并当即下令各郡县:凡有为白起送葬者,不许阻拦!如此番大折腾,白起葬礼风潮才伴着茫茫大雪渐渐终止。开春之后清明前后,整个关中竟都在凭吊白起,几乎县县都立白祠,从杜邮西去,路每隔三五里便有白起庙或白起祠堂,香火缭绕,贡品如山,竟是任何代秦王葬礼都要声势浩大且连绵持久。
仅仅如此还则罢,偏是老秦人骂声不绝,且不骂别个,骂郑安平狗贼降赵,坑子弟,抹黑秦人!二骂长平班师是受贿撺掇,冤上将,毁长城!骂声弥漫朝野,直将范雎听得心惊肉跳。秦昭王毕竟明白,恐伤及范雎声誉,立即颁布道诏书: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
虽然骂声渐渐平息,事端却接踵而来。
刚到秋收,掌管农事大田令便急报秦王:南郡赋税少得八县,大是蹊跷,请派特使严查。这南郡是白起当年水陆并进血战年,才夺来楚国丰饶之地,计有二十三县,目下已经成为与蜀中、关中两地同等丰厚税源,八县骤然不知去向且不为国府所知,岂非咄咄怪事?秦昭王大怒,立即下令廷尉府彻查严办!三个月查下来真相大白,竟是王稽在七年前,也就是上党对峙之初,受命为特使与楚国修好,接受楚国重金美女贿赂,竟擅自将八县之地割给楚国。虽然王稽竭力申辩,说当年不割八县秦国便不能从南郡回,也便无法对峙赵军,自己也是为邦国计,收受重金美女不过是弱楚之策而已,非为己之利也。谁知不说犹可,王稽申辩之下,秦昭王竟是怒不可遏:“里通外国,尚有说辞,无耻之尤!”立下诏令:王稽绞首,三族连坐。
王稽事败伏法,范雎顿时坐立不安。秦法有定则:*员大罪,举荐者连坐。这王稽与郑安平,恰恰便是自己竭力举荐两个恩人,如今先后出事,自己如何脱得罪责?事后细想起来,范雎也觉大是汗颜。分明是自己对这两个人所知甚少,却凭着恩仇之心力举荐,这算得良臣风范?若非对自己有恩,自己能看得这两人入眼?王稽在秦王身边做谒者二十余年,可谓心腹。可秦王却硬是没有大用王稽,能说不是秦王看准王稽之致命缺失?你范雎与王稽相交不过年余,如何便身力荐?你将王稽看作知己至交,王稽使楚归来如何却对你不透丝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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