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看老爹说。活该命贱似,连个叫花子也得侍侯?”大嫂平日对公爹毕恭毕敬惟命是从,此时却换个人似,脸上笑着嘴里数落着:“王车宝马呢?貂裘长剑呢?古董金币呢?锦衣玉冠呢?哟,丢个精光也!还游说诸侯呢,分明花天酒地采野花去。不赌不花,带金钱够你打十个来回呢,至于这样儿?还有脸回来呢,指望再供奉你这荷花大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你苏季子高官金印!要不啊,没门儿!想吃饭,自己讨去啊,不是已经学会讨饭?真丢人……”“够!”老苏亢铁杖“笃!”顿,怒吼声。大黄“呼!”窜进来
“妹妹快!狗——!”明亮灯光下,只见大黄“呼”冲进来,撂下木棒包袱,便冲着两个女人“汪汪”大叫!大嫂历来怕狗,从来不敢走近这只与狼无几猛犬,见它突然冲进厅堂大叫,吓得连忙便往妯娌妹妹身后躲藏。
妻子却很喜欢亲近狗,回头笑道:“大黄,抓住盗贼?”
“汪汪汪!”
“立功好呵,会儿给你大骨头。”
“汪汪!呜——”大黄发出阵呼噜声,便“呼”冲过来咬住妻子裙角。
“啊!你这狗——!”大嫂吓得飞快绕到锦缎台子后边躲起来。
“大黄。”院中传来老苏亢平淡粗哑声音:“别叫,她们听不懂你。”大黄闻声便放开妻子裙角,喉头“呜呜”着耷拉着尾巴走出大厅,竟是扫兴极。老苏亢笃笃着铁皮杖走进来,瞄眼两个儿媳,回头淡然道:“季子,进来吧,免不。”院中传来缓缓脚步声,个身影从黑暗中走来,兀立在明亮厅堂门口——短打布衣褴褛不堪,长发长须精瘦黝黑,股浓烈汗酸臭味儿顿时弥漫华贵厅堂。厅中死般沉寂。大嫂慢慢站起来,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张着嘴半天出不声气儿。妻子向门口瞥,原本通红脸色顿时片煞白,明亮眼睛立刻暗淡下去,木头般呆片刻,脚下猛用力,便听织机“呱嗒!呱嗒!”响起来。突然,大嫂尖声笑起来,手搧着萦绕鼻息汗臭:“哟——!这是二叔?怎比那叫花子还酸臭?好妹妹,快来看啊,你朝思暮想夫君回来!”
织机依旧“呱嗒呱嗒”响着,妻子仿佛与织机铸成体。
苏秦黑脸已经胀成猪肝颜色,额头也渗出津津汗珠。他紧紧咬着牙关沉默着,任大嫂绕着他打量嘲笑,渐渐,他额头汗珠消失,脸上胀红也褪去,平静木然眼光充满生疏与冷漠。
“大媳妇,季子饿惨,去做顿好饭吧。”老苏亢终于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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