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慨然叹,“知医者,惟小妹人耳,安得不敬?”
“不要敬,要爱。”白雪低眉柔声。
“礼恒敬之,心恒爱之。”卫鞅双手轻抚白雪双肩。
白雪眼含热泪,轻轻偎在卫鞅怀中低声吟诵道,“绸缪束薪,大河在天。今日何日?见此良人。何堪所思,何堪所忆?子兮子兮,君在远山。”
河中小船已在渡口大石边泊定。梅姑没有催他们,却对着大河流水唱起悠长歌儿,“青青子衿,悠悠心,纵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思,日不见,如三月兮——”歌声在河面飘荡,水鸟在她身边盘旋伴舞。
你得。”
说话间已是日上三竿,晨风摇动苇草,艘小船向渡口悠悠漂来,梅姑在船上遥遥招手。
“梅姑来得好快,们走吧。”卫鞅不舍叹息声。
“等会儿吧。”白雪叮嘱道:“栎阳那家客栈执事是老父门客,实则是位风尘隐侠。事有眉目之前,你就住在那里不要离开,他会帮你。在那里存储万金之数备你急需,不要吝啬噢。”
卫鞅怔,“万金?你呀,如果秦国也要用钱活动,就马上离开。”
卫鞅笑道:“梅姑相思?走吧。”
“莫急。”白雪从腰间摘下那柄精致细剑,围在卫鞅腰间,搭剑柄
“离开?到哪儿去?”
“和你泛舟湖海,与范蠡西施般,永远不涉政事。”
白雪悠然叹,“君有此言,白雪足矣。古人云,冬有雷电,夏有霜雪,然则寒暑之势不易,所谓小变不足以妨大节。只要心正,金钱未必不能用于官场。君之内性,强毅刚烈,疾恶如仇,初入秦国,万莫以官场瑕疵萌生退意啊。”
卫鞅又次感到深深震撼。这个女子似乎生来就是他红颜知己。她对他心灵沟壑波澜是那样洞察入微,又对他精神性格细小伤痕是那样细心呵护。在公叔陵园中第次现出女儿身,她就使他孤傲冷峻与偏执自尊土崩瓦解,使他受到前所未有心灵震撼。如果说,那还是纯粹情感天地,女儿家有天然细心与深刻话,今日却是为政之道,是卫鞅傲视天下最强之处。这个妙龄女儿却提出如此饱含人世沧桑劝戒,恰倒好处抚摩到他内心弱点——坚刚有余而柔韧不足,冷静自省而海纳百川之胸怀尚有不足处。平心而论,卫鞅也知道自己还需要锤炼,然则生平第次被人点出缺陷,愧疚之心油然而生。他向白雪深深躬,坦诚真挚说:“小妹言,照肺腑,使顿生惊悟。此后当惕厉自省,深以为戒。”
“哟,”白雪扶住他含笑嗔道:“那是老父话,记住可也,忒般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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