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李玉恍然想起,从前从前,他们都还年轻时候?青樱最爱穿,便是这色花叶生生衣裙。只是,这世间青樱,早己不在。连如懿,也魂魄归去。
皇帝眉心微曲,郁然长叹,“她去得好?”
李玉如何敢说,想半日,还是道:“翔坤宫带笑意,去得安和。”
“她情愿死,也不愿留在这里。李玉,她不该来这宫里,若是去外头,海阔天空,她生,不致如此。”
李玉喉头阵阵发酸,“皇上,她苦,您也苦。若是翊坤宫娘娘还活着,哪怕您与她不再相见,奴才知道,您心里便不会那苦。”
持着平稳心跳陡然失去韵律。那是他与她同听第出戏。记忆里人呵,还是华章子弟,豆蔻梢头好年岁。
她还是念着,念着。念着他们初初相遇。遥遥相顾,见倾心。
偏偏,那诗里是这样说,墙头马上遥相顾,见知君即断肠。
她与他最末,终宄只是天人永隔,—世断肠。
皇帝似是自语,“绣样留半,书也看半,便这般弃世?”
皇帝并不答他话,只是负手起身,从寝殿榻上屉子里,取出方丝绢,青櫻,红荔。岁月更长,人已渐老,但那丝绢,却簇新如旧。他握着那方丝绢在手,久久无言,静静问:“你猜,令皇贵妃对如懿说什?”
李玉紧紧地闭着双唇。不必说,已经什都不必说。疑根深种,只等长枝蔓叶,开花结果。他眼中隐隐含泪,难抑心底丝激
皇帝沉默是压在坚冷雪山之巅寒云,压迫得人透不过气。也不知过多久,端起茶水轻抿,“进忠虽然得你真传,很会服侍。但他到底是你徒弟,不比你稳重练达。譬如这盏茶,也不如你端来温热适口,就让进忠去热河行宮,你留在朕身边好好伺候。”
李玉答应着,垂手立于旁。皇帝复又提起饱蘸墨汁笔,不疾不徐,批阅奏折。
也不知过多久,更漏泠泠,墁地金砖上投着帘帘幽篁细影,令人昏昏欲睡。京中想来暑热,七月更是流火欲燃。殿中供着金盘,上头奉着硕大冰块,雕刻成花好月圆蝶鸟成双图案,将殿中洇得蕴静清凉。皇帝跟前奏折渐渐薄下去,冰块亦渐渐融化,那鸟儿失去翅膀,蝴蝶亦飞不起来,花己残,月己缺,小水珠滴落在盘中。再美再好,也不过浮华瞬,再也寻不回来。
外头起风,蓦然间水育底绣浅粉楼花纹影色帘翻飞,如色青粉裙流连而过。恍惚里,是皇帝声音,轻轻唤声,含糊得如风中掠过蝴蝶,带起缕花叶涟漪。
李玉分明听见,皇帝唤声,“青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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