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遍遍地吟唱,
各有联,是乌沉沉墨色混金粉,书“和合长久”,书“芳辰如意”。那是多好祝词,仿佛这人间无不顺心遂意,花好月圆人长久,却原来不过是芳心绮梦,都是场镜花水月冰冷空虚而已。
皇帝目光,如寒潭,如深渊,有深不见底澈寒:“舒妃,你是错。你错便是不该去探寻所谓真相。很多美好便在与不知,你又何必要来问朕?既然你问朕,又不欲朕骗你,便是你自寻烦恼。”
意欢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皇帝声音像是在极远处,渺渺飘飘地又近,浮浮沉沉入耳。意欢浑身簌簌发抖,仿佛小时贪那雪花洁白,执意久久握在手中。雪融化,便再抓把,结果直冷到心尖里。她强撑着福福,惨然笑道:“皇上说得是,是臣妾错,臣妾有罪,是臣妾不该,在那年皇上祭陵归来时,摇摇见倾心。是臣妾……都是臣妾错。”
她木然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李玉候在门边,有些担心地望着皇帝,试探着道:“皇上……”
皇帝并不以为意:“罢,这是舒妃自己想听话,不必理会。只看着她,不许去旁人那里胡言乱语。”
意欢也不知自己是怎回到春雨舒和。仿佛魂魄还留在芳碧丛,躯体却无知无觉地游弋回来。她遣开随侍宫女,将自己闭锁殿阁内,张张翻出多年来抄录皇帝御诗。
在皇帝身边多年,便是直承恩殊遇。意欢并不是善于邀宠女子,虽然自知美貌,或许皇帝喜爱也只是她貌美。可这多年日夜相随,他容忍自己率性直言,容忍着自己冷傲不群,总以为是有些真心,为着这些真心,她亦深深爱慕着他,爱慕他俊朗,他才华,他风姿,那万人之上男子,对自己深深眷顾,她能回报,只是在他身后,将他多年所作诗文——工整抄录,视若珍宝。
却原来啊,不过是活在谎言与欺骗之中,累自己,也累孩子。
她痴痴地笑着,在明朗白昼里点起蜡烛,将那叠细心整理多年,连稍有笔不整都要全盘重新抄录诗文张张点到烛火上烧起来。她点燃张,便扔张,亦不管是扔到纱帐上还是桌帷上。
泪水汹涌地滑落,滴在烧起来纸张上,滋起更盛火焰。她全不理会火苗灼烧上宛若春葱芊芊手指,只望着满殿飞舞火蝶黑焰,满面晶莹泪珠,哀婉吟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无来计,强说欢期,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她痴痴怔怔地笑着,“而今才道当时错……都是错!都是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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