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心微微凝丝笑色,缓缓道:“合不合时宜,哀家说不算,皇帝说才算。”她凝声道:“这丫头是侍郎永绶之女,满洲镶黄旗人,出身亦算贵重。”
皇帝颔首,柔声道:“上前来吧。”
慧贵妃
。”
太后澹然笑,抚掌两下,却听丝竹声袅袅响起,幽然缕如细细脉清泉潺潺,如泣如诉,慢慢沁入心腑。却见满地各色菊花丛中,悠然扬起女子纤细翩然身影,踏着丝竹轻缓而来。那女子玉色纻罗缦衫,淡淡云黄色长裙飘逸如轻云明月,清素衣衫上只绣着朵朵秋菊,也不过寥寥清姿,并不用繁复绣线堆簇,她堆起高高云髻上只簪银色绞丝菊流苏,不细看,还误以为是月光将花影落在她身上,风吹起她衣衫上飘带,迤逦轻扬,灼烁生辉,转袖回眸间凉风暗起,身姿空灵。她嗓音柔缓,伫立在这静好月色之中,侧身依依念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那是阕李清照《醉花阴》,待她念到最后个“瘦”字时,余音袅袅飞扬而去,几乎是飞到遥远碧海青天,被流去遏住,幽绝缠绵处,不必知音如李清照,也早湿半幅青衫,为之戚然。她身子慢慢地低旋下去,低旋下去,成袅袅藤蔓轻缠,直落在散开裙裾之间,像是捧出朵玉色晶莹花朵,盈然招展,风姿眷眷。
银瓮潋滟浮红颜,翠袖殷勤捧玉钟。原来满目繁华,只为衬得伊人遗世而在。
皇帝忍不住抚掌笑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朕原以为歌舞曼妙已经极佳,不承想凌波微步、踏歌吟诗更是清新隽永,只是这样好才情,这样美舞姿,不知长相如何,是否曾与朕梦中相逢?”
太后微微笑,唤道:“皇帝吩咐,还不走近来?”
那女子缓步上前,施礼,抬起头来。皇帝触目处,只见那女子神色清冷,却有番艳绝姿态,修蛾曼睩,貌殊秀韵。
慧贵妃蹙蹙眉头,似是赞叹,似是嫌恶,冷冷道:“蛾眉玉白,好目曼泽,时睩睩然视,精光腾驰,惊惑人心也。”
皇帝赞许地看她眼:“这是王逸《楚辞》注,贵妃好才学。”皇帝赞叹不过声,甚是潦草,旋即被那女子吸引。那女子盈盈笑时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新月般笑颜,却没有丝毫温度。但若说她是冷淡,偏偏那眼波流转,又觉得她眉目绚然,是在含羞顾盼着你。
皇帝侧首笑道:“皇额娘精心挑选人,念是李清照重阳思君《醉花阴》,果然很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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