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德到了家总是先对整栋房子巡视一番。几年前有个抢劫犯差点登堂入室。多拉德把每间屋子的灯都点亮,然后四周环视一遍。来访客人不会猜到他一个人住。他外祖父母的衣服仍旧挂在壁橱里。他外祖母放在梳妆台上的发梳,齿上还挂着她的头发。她的假牙在一只玻璃杯里,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早就干了。他的外祖母已经去世十年了。
(葬礼负责人曾经问过他:“多拉德先生,您要把您外祖母的假牙给她戴上吗?”他回答说:“你就盖上棺材盖吧。”)
确信没有外人以后,多拉德满意地到楼上冲了很长时间的淋浴,洗了头。
他换上了一件有真丝手感的合
看他到处说笑话,他其实骨子里是个很严肃的人。”
“这我信,而且温柔,我猜。”多拉德的声音被他的手盖住了。在坐着的时候他总爱用食指关节抵住鼻子的下方。
“您说什么?”
“我认为你对他很有帮助,艾琳。”
“我也这么想,真的。他只在周末喝酒。他刚想放松的时候,他妻子把电话打到我们在一起的地方。我和他妻子说话的时候他做鬼脸,可是过后我能看出来他很不高兴,女人对此是很敏感的。”她拍了拍多拉德的手腕,尽管隔着护目镜,她仍能看出因为这个小小的身体接触在他眼中引起的变化。“别在意,D先生。咱们这个谈话让我很高兴。”
“我也是,艾琳。”
多拉德看着她走远。她腿弯处有一块嘬的痕迹。他觉得艾琳对他并不欣赏,事实也是如此。事实上,没有人欣赏过他。
他的胶片暗室非常大,而且凉爽,有股化学药品的味道。弗朗西斯·多拉德检查着甲槽中的显影剂。每个小时从全国各地来的成百英尺长的家庭摄影胶片都在这个槽里冲印。化学制剂的温度和药性的活力是非常关键的。除此之外他的职责还包括胶片通过干燥器以前所有的操作流程。每天很多时候他都从槽里拿出胶片的样片一个格一个格地检查。红色灯光下的暗室十分安静。多拉德反感他的助手们之间交头接耳,他与他们之间也大都用手势交流。
上夜班的人下班以后他就一个人独自待在暗室里冲印,让照片干燥,然后分割自己的胶片。
多拉德晚上十点到了家。他一个人住在一栋外祖父母留下的大房子里。房子在密苏里州圣查尔斯的北部,与圣路易斯相隔密西西比河。它在一个沙砾铺成的小巷尽头,中间有一片苹果园。园子的主人在外地住,并没有照看它。干枯歪扭的树夹杂在绿树中间。现在是七月下旬,腐烂苹果的气味笼罩在果园周围。白天这里有很多蜜蜂。离这里最近的一户人家也在半英里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