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英雄辈出’。淮安固然英雄得,但依看,云大侠也称得英雄。且算算,咱们人抵得十来个鞑子,这几千名豪杰聚在处,还不给他来个直捣黄龙?”说到兴起,再斟碗,咕嘟嘟喝光。他酒量甚豪,顷刻连干三碗,面色也不稍改。
那罗姓汉子若有心事,五指敲着瓷碗边,长叹道:“韩老弟年少血热,真令罗松羡慕。但在合州时,也和鞑子干过几仗。沙场用兵,不比单打独斗。依看,鞑子兵委实厉害!”
韩铮正将碗中酒喝大半,闻言重重搁,大声道:“罗兄这话太长他人志气。鞑子也和咱大宋打这多年,又能怎地?还不是望着这花花世界,眼里瞪出只鸟来?”罗姓汉子眼皮耷,伸手扯开衣襟,但见道黑漆漆刀疤从他心口拉到腰际,苦笑道:“在合州时,‘镇岳将军’宗浩,‘乱云枪’艾明,哪个不胜罗松十倍?后来怎着?宗兄死于乱箭,艾兄更惨,使辈子枪,却被乱枪搠死。罗某挨这刀,躺大半个月,拣得回这条命,实属侥幸……”客栈中吵闹声略略歇,数十双眼睛投过来,尽落在那道伤疤上。
罗松合上衣衫,将碗中烈酒口喝尽,约摸是酒气上涌,两眼有些泛红。韩铮低头喝酒,不再吭声。忽听门外伙计呼喝,抬眼瞧去,却见对中年男女跨进门来。那男子颀长个儿,额宽眉长,星眼含笑,观之可亲。那妇人则肤若羊脂,眉眼如画,虽然布衣荆钗,也掩不住那天然风致。她手牵个垂髫童儿,脸蛋红白,对乌黑大眼,在各人脸上骨碌碌乱转。
那美妇瞥店内,皱眉道:“当家,腌臢得紧!换地方吧!”那男子点头道“好”.正想退出,那小童却撅嘴道:“不好,脚都走软啦。”那男子瞪他眼,小童缩头叫道:“妈!”美妇摸着他头顶,笑道:“好啦好啦,都依你,咱们不走啦!”掉头瞧着伙计,寒声道:“你是木头人啊?还不给腾张桌子?”
她说笑间忽然变脸色,店伙计不觉怔,但他南来北往客人见得多,心眼儿活泛,当即赔笑道:“姑奶奶抱个歉,店小人多,惟有寻桌椅补个座儿……”正说着,忽见美妇眼神不善,心头打鼓,声气渐自弱。
男子伸手在美妇掌心握,笑道:“有劳店家!”那伙计喜得迭声答应。美妇瞪男子眼,嗔道:“呆子,就跟面团样,任人捏弄,别人说东,你就不会向西……”她嘴里不住唠叨,那男子敛眉而笑,却不吭声。
罗松自那男子进门,便盯着他打量,见他被妻子怨怪得辛苦,便扶桌起身,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尊驾若不嫌弃,且来这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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