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初时尚且笑着,那笑容却渐渐变冷,以至于有若寒冰。陆渐听得惊心,脱口道:“这两个皇帝,真,真不是……”谷缜瞧他神色,猜到他后话,笑道:“真不是东西?这话却不然,这两位皇帝,私德固然差劲,但若论治国才干,均是时英主,只不过他们子孙,倒是个比个不是东西,个比个荒唐。”
陆渐摇头道:“皇帝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下面臣子
秦淮河歌舞欢笑却已休歇,只有寥寥数点灯火,在河面上漂泊。谷缜叹道:“如今还亮着灯,这灯下女子可不太好过。”
陆渐问起缘由,谷缜道:“若还亮着灯,足见今晚没有客人,若没有客人,赚不钱,必然要挨鸨母叱骂,龟奴毒打。”说罢拍拍手,忽自暗处快步走出两个黑衣男子,躬身侍立,不见容貌。
谷缜道:“鱼传、鸿书,你二人拿银子去有灯火船上,若有姑娘没客人,便给她五十两。”那二人应,躬身退入黑暗之中。
谷缜笑指着远处座三层小楼,说道:“高处清寂,正好说话。”陆渐默然点头,去那小楼只有五十来步,须臾可至,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盼着这短短程,永远也走不完。
两人逍遥登楼,凭栏远望,可见南京城重檐叠宇,好比万千飞鸟展翅高翔,楼下条墨玉也似长河,残月余照,给河面上抹层淡淡霜色。
谷缜指着那河,说道:“这条秦淮河,既是流金之河,也是流泪之河。”陆渐奇道:“什叫流金?什又叫流泪?”
谷缜道:“这里夜夜笙歌流宴,豪商巨贾、才子官绅,无不掷千金,是可谓流金之河,而这浮华之后,却又不知有多少弱女子血泪,故而又称流泪之河。”
陆渐皱眉道:“当初是谁在这里开设这多青楼妓馆呢?”
谷缜笑道:“若算起来,这始作俑者,却是本朝太祖朱元璋朱大皇帝,他在这秦淮河边开设官娼,本意是想天下豪商都来这里风流快活,他好大赚特赚,以充国库。却不料,商贾之辈,钱财来之不易,花销起来,自也颇多顾忌。倒是他手下那些文武大臣趋之若骛,夜夜来此,至于花银子,自然都是国库中公银。这样来,无异于朱大皇帝自掏腰包请臣子们荒唐,偷鸡不着蚀把米,成这天底下最大冤大头。
“到他儿子朱棣,因为是夺取侄儿江山,故而上台之后,便大肆株除异己,先有‘诛十族’、后有‘瓜蔓抄’,光是男子便杀两万不止,至于这些男子妻女姊妹,全都流放到这秦淮河边,削籍为娼,任由天下男子污辱。说起来,这位成祖皇帝,也可谓子承父业,将这秦淮风月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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