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可以是你。琤纵的溪水里有你的声音,溢香的花朵里有你的笑意,树林里有你的身体,你水绿的花裙。心里有了这样一个世界,就像身后有座很高很大的山,我敢对前面的岁月喊:来吧!风!雨!看我怕你们吗?你们可以把我敲裂成碎末,可你们打不败我!我有她的发丝,能冲去我的血污。我有她的双唇,能愈合我的伤口。我有她的怀抱,能拢起我的好梦……
我得承认,我有一种恐惧。对于婚姻,从来就觉得它不合理:让两个从截然不同的环境生长起来的、不同爱好的、不同脾气秉性的人结合在一起,让一个人把生命交给另外一个陌生的人。可怕。多少好小伙,结婚了,有了孩子。再一苦笑,就有了白胡子。爱伦坡、巴尔扎克死了,在刚刚结婚之后。呜呼,多少好恺撒,竟都变成拉里东!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反正很早以前了,忽有一天,开始怕看见姐姐梳头。卸了发夹,蓦地一摇,沉甸甸的头发瀑下,直泻到腰后。阳光直照的地方,是金色。阳光侧照的地方,是绿色。一幅大师的巨画在学子的眼前豁然抖落。我吓坏了。这是一种恐惧。现在,是另一种恐惧。她的眼睛,眼帘的形状剪裁得并不很好。可那养在清汪汪的水里的两丸瞳仁,在我的感觉里越来越黑,越来越亮,越来越大。仿佛广袤的宇宙深处,未知的黑洞,我的眼光射过去,陷在里面,出不来,自己也不想出来。还有她颊上的血红,微微上翘的睫毛,一低头,牙齿点住下嘴唇,自尊自卑在一起的表情……“哦,我是怎么了?”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绳索,交织成一网,牢牢地把我的身、我的心捆住,牵到大网的端头——她的身旁。我挣扎,一直在挣扎。可唯一的结果,就是把绳子拽得更紧,陷进肉里更深。我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走,我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平静,那样旁观,那样悠然地坐在窗前欣赏风景,那样和别人大谈特谈女孩子了……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身不由己,我难道真的不能不投入了吗?
“我戒酒了。”宿舍的纱窗很旧了,绿漆谢了大半,靠近床的地方被床角顶了个豁口,背后用麝香虎骨膏补上了。透过纱窗,可以看见楼间绿地的一角。圆拱门的两端各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骑着,底下的孩子正争着往上爬。骑在墙头的男孩,饱饱的书包推在背后,铅笔抓得很低,一笔一画,垫着拱门尺宽的石灰顶,写先生布置的作业。
“今天几号?年?月?日?”根2找出历史书,翻到大事纪年表,问我。
“公元1989年4月19日。”
根2在大事纪年表最后一行“1949年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