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能用录像机做。我听一遍,记不下来听到的全部内容,用录像机倒带重放,又慢又毁磁头。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哥哥的反动《跟我学》就锁在第二个抽屉里,伸手可及。我担心我把持不住,再看一遍资本主义有多么腐朽没落。我的时间不多了,好些活儿要干,我不能浪费体力。于是我改变了策略,我拿录音机录下录像带里的讲解,再根据磁带把讲解内容听写下来(录音机倒带重放快多了),然后逐句翻译。我带了录音机和磁带回学校,家里诱惑太多,又没人给我做饭吃。
狂干了五个小时,我基本把录像带中的英文听写下来了。头晕脑涨,得歇歇脑子,我回到宿舍,躺倒在床上,点着一支烟,烟灰弹到床头一个空酸奶盒里。
宿舍里清静无人,有女朋友的找女朋友去了,没女朋友的回家了,厚朴去学校图书馆借组织学的教学参考书了。我们下一门课该上组织学了,从组织的水平,更加深入地了解人的身体。像其他科目一样,中国的教材和国外的没法比,人家一两年更新一次,出新的一版,经典教材往往已经有十版以上的历史,并且印刷精美,图例清晰;国内的教材五年不更新一次,教材用纸比我们小时候当手纸用的《人民日报》还差,上面的图片如画符捉鬼。我姐姐在网上读国内的新闻,说有个外科医生把病人的肝脏当成脾脏切下来了,问我:“一个在右边,一个在左边,一个像块大三角铁,一个像个鞋底,怎么可能搞错?”我说:“你回来看看这些医生是读什么样的教材学出来的,就不感觉奇怪了。”学校图书馆有新版的外国教材供我们参考,但是不够人手一册;尤其是图谱类,彩色铜版纸印刷,价钱太贵,图书馆一共也没有四五本,讲课老师还要私留一本,不能让学生比自己还清楚,所以常常借不到。厚朴总能借到,他动手奇早。“笨鸟先飞,我不笨,还先飞,就能飞得老高老高。”厚朴说。我想象厚朴这个胖子展翅高飞的样子,常常笑出声来。厚朴借书回来,怕我们找到,总藏得很隐蔽,然后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向我们宣传,尊重别人隐私是个人成熟的标志,是社会文明的写照。但是我们几个很少在乎个人成熟或是社会文明,需要看图谱的时候,乱翻厚朴床铺。就这么点儿地方,要找总能找到,比去图书馆方便。六个医学博士挤在一间十二三平方米的宿舍,还有什么个人隐私、社会文明好多讲?
我睡上铺,床很短,人躺在枕头上,脚伸一伸碰到床另一端的铁栏。对着枕头的一边是一面墙,刚从北大搬到医大的时候,我女友用大块白纸替我裱了一下那面墙。本来还要扯几尺布,把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