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点流气触犯祖母婉喻。在她心目中,哪怕就是在记忆已经褪色成为白板子心目中,陆焉识和她关系也不是那回事。
还没有等到丹琼从地上爬起来,婉喻将餐桌向前推――推惯红木八仙桌,推这个桌子太不算什,就算桌面上摆满杯盘碗盏也算不什,反正她发力桌子就向她对面顺当移去。坐在祖母对面人有父亲冯子烨,母亲钱爱月,还有那个从大西洋彼岸来不多言不多语婶奶奶,他们在桌子卷土而来时来不及起身,更谈不上后退,变成婉喻这台推土机牺牲品,被碾到桌子和杯盘碗盏下面。
丹琼两个女儿三个孙儿孙女吓坏,上去抱起丹琼。丹珏赶紧上去阻拦婉喻,但这已经是个不可阻拦婉喻,她扬大臂,丹珏又在地上。冯子烨身汤汁,大声吼叫:“用力气呀!”
丹珏面爬起面吼回去:“姆妈力气老大!”
“爸爸,你怎不动手拉牢姆妈!”子烨已经从桌子下面站起。
这是祖父出狱以来第次听到冯子烨叫他“爸爸”,他苍老脸上升起个苍凉笑,似乎比儿子不叫他“爸爸”还伤心。
“为什要拉住她?”陆焉识说。
婉喻喘着气,摸着自己垮塌头发――那是两小时前丹琼带她和焉识到宾馆理发店做出发式。丹琼请客范围很大,包括父亲母亲就餐发式和着装,都是从头到脚新。她做切准备要在这天晚上给父母包办婚姻。
原来婉喻在反抗包办婚姻时可以如此地英勇不屈。比起陆焉识曾经曲线反抗,可是要英勇多。婉喻才不来理会屋子惊恐面孔,还有从惊恐下面渐渐透出来痛心。尤其是丹琼,亮晶晶眼泪把她眼睛变成两颗黑色水晶,她却不让它们落下,就那忍辱负重地笑。没有比那笑容更能说明她心痛欲绝。她两个女儿以木偶表情看看外祖母冯婉喻,又看看母亲冯丹琼。世上母女都是冤家,她们和自己母亲之间冤家情结放在这个场面里是太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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