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指下子蹿起来。他心里窝多少不痛快,积存多少疑团,现在可找到发泄口。“你跟谁说话呢?!你以为你是个人,能跟说上话?……要是你,冲个冰窟窿就扎下去!”他步步逼上去,手伸到腰间。
谁都明白个干部把手伸到腰间去干什。
“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分子”给吓坏,两脚打着滑地跑开,边跑脸边扭过来看邓指是不是还在逼近,或者手从腰间是否掏出枪来。这样他什都顾上,就是没顾上脚下。冰层还薄,给凿开冰窟窿带出大裂纹在大队书记脚下彻底裂开,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掉进洞里。大队书记发出声“啊呀!”人就不见。
犯人们转过头来看邓指。邓指却动不动。过分钟,邓指才说:“操,你们发什呆?还不快捞人!”
犯人们问怎捞,邓指说打捞这多年鱼,倒问他怎捞人?他是政委,主管文件传达,落实文件精神。他挥挥手说,叫大家快捞吧、
你闹比暗着闹好得多?”邓指问道。
老几当然记得。但是他不想搅和邓指私事。“不记得。老。”老几礼貌地说。
“你现在也挺好,没有女人烦心。”邓指说,尝尽苦头那种玩世不恭。
老几说他给自己妻子冯婉喻写本书信体书,将来从脑子里誊抄下来,请邓指帮他寄给冯婉喻。邓指愣会,说他先看看,如果内容没有大碍,这个忙他是会帮。老几又说,这辈子想跟妻子说话都在那本书里。邓指意识到老几在进行临终相托。
“操,老东西你想什呢?!别胡思乱想,好好改造,争取宽大,说不定还有见她天。见她,你自己把书给她呗。”邓指说道,用训斥口气来给予老几安慰。
正是那次谈话之后,邓指就得“鬼剃头”。老几听说他中药西药都用,非但没有止住“鬼”继续给他“剃头”,而且剃得越来越光溜,有时候光溜地方长出头发来,有头发地方又光溜。
“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分子”是个农村大队书记,在犯人里常常炫耀他跟女知识青年亲热经历,炫耀那些女学生有多嫩,多细,怎样在头次“见红”。话不知道怎传到邓指耳朵里,他指使捕鱼中队个干部把大队书记用纸铐铐三天。
这天邓指来到结冰湖上,蹲在冰窟窿边上观察湖水里动静。他侧脸,突然发现自己旁边就是那个大队书记。
“边儿去!”邓指不是对人说话,是呵斥条狗。
大队书记脸皮够厚,对邓指说:“是看政委您蹲这个地方危险,听着冰在你脚底下咯吱咯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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