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后,所有干部都烂醉,老几也醉得只剩小半脑筋在运转。唯有邓指是轻度醉酒。当老几扶跟着邓指走到帐篷外,他发现邓指点都没有醉。老几感到自己手被人使劲捏住――邓指手在捏他手。邓指嘴对着他耳朵眼说:“你要是在这儿看见媳妇,就告诉。让谁给送个信。送信可别说实话,说句暗语……就说你失眠更严重。就明白。”
邓指对老几摆摆手,叫他回去。他和车把式前后往马车那边走。晚上九点钟天还是亮,邓指背影像侦察兵样敏捷。
个就业人员带着老几来到个号子帐篷。犯人们跟着羊和牛跑天,已经睡着。老几在帐篷外就听见十多个人呼噜。就业人员把卷客用被褥扔在靠近帐篷门地铺上。老几摊平
眼睛看着帐篷门外。快到晚上,云反而散开,太阳赤·裸裸。邓指走到外面去,门如同画框,框住矮矮树和矮矮人。这幅画被老几泪眼弄得烟雨朦胧。
毕队长回来,跟来还有另外个干部和两大盆羊排骨。盆子被放在长方灶台上,干部们围着灶台坐下来。邓指给老几条羊肋骨,骨头端顶着颤悠悠肥羊肉,肋骨变成手柄,让人握住它啃肉。老几像被重赏老狗,知趣地拿着骨头到门口安安静静地啃。按他自尊,他宁可到外面去啃。但他自尊不起;他不想引起邓指或其他干部多心。
过会儿,老几肩膀被拍拍,他回头,见邓指递给他个茶杯,股冲脑子烈酒味。
他跟邓指微笑道谢,尽量文雅,却怎都摆脱不那种老狗感觉。干部们在他身后吃得越来越吵闹,话越来越不堪入耳。老几听着邓指嗓音,听出那嗓音里怒气未消,恨激情越蓄越满。老几半缸子酒喝下去,干部们脏话似乎远些,似乎也卫生些,再喝几口,那些脏话老几自己也说得出。
“老几!”邓指突然叫起来。
老几面答应,面慌张地从自己坐地面上爬起,听见自己所有筋骨噼里啪啦乱响,浑身抽小鞭子似。
“毕队长,这个老几,先让他在你们队待阵。你们不是缺个统计员吗?”邓指说。
“那捕鱼中队怎办呢?”毕队长问。酒精对他作用是让他露出特别地道山东口音。
“捕鱼中队先凑合吧。等你们找到合适统计员再把他弄回捕鱼中队去。”邓指说。
邓指私下可以跟毕队长继续布置陷阱,造成老几企图逃跑假象,这样就借毕队长手把老几消灭在山高路远草丛里。毕队长可以把河北干事那手再玩次,命令老几去追只羊羔,再指控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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