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再下。无论老几怎对着苍白天观望,那憋足苍穹雪就是不再下。雪不下路就会通。路通科教片就得接着往下个点跑,被另个不关老几任何事电影替代。每天出大墙干活,老几就对自己说:跑吧?要是夏天老几就不是光对自己说空话,地青稞可以遮蔽爬行身影。每年都有两个人在万顷青稞地里留下道灵长类爬行轨迹,同时毁两百斤庄稼,把刚灌浆青稞粒撸下,塞进扎
在他头上唯公正些事。
“刘胡子弄不好是z.sha。”梁葫芦说。
老几看着男孩。男孩知道老几想问什。
“死好几天。”小凶犯突然龇出牙笑。
老几看不出他笑什。小凶犯用胳膊肘捣捣老犯人,笑变得邪性起来。
“这还不懂?老子多机灵啊,不给他报上去呗!”
是这样。梁葫芦天天冒领尸首三顿饭来吃,有时边吃他边还跟尸首聊几句:今天咋样?还不舒服?想尿就尿,别憋着,这不给你拿盆来接嘛。原来老几这几天吃得不错也是吃尸首名分下土豆。他有点吃惊自己平静,但分钟后便想,刘胡子不会介意。他边把土豆皮塞嘴里,慢慢地嚼,边想哪天他陆焉识再也经不住冻,或饿,或思念,也不打招呼走,悄悄变成具尸首,对于冒领他伙食人,他也不会在意。梁葫芦假如打着他尸首名义,顿顿冒领他定量,在他尸首变为泥土前就提前在上面收获粮食,他说不定会挺高兴。
“帮忙帮到底,给老东西打饭打到底,打到开春。开春老东西该臭。”男孩子又笑笑。这回笑得很好,就像个年轻庄稼汉看到年好收成等他去收割样,两眼幸福。
接下去几天,梁葫芦果真天天来找老几,给老几两个土豆。他开始抱怨尸首越来越不好看,他睡在尸首旁边越来越不愿翻身,翻身就看到张乌紫脸。梁葫芦问老几懂不懂尸首,懂不懂它不喘气为什还长胡子。刘胡子是长副好胡子,漂亮威风唇须。刚进上海监狱时,监狱干部勒令他剃胡子,他问为什,说他自己是反g,m胡子又不反g,m。干部驳回他说:人反g,m胡子也反g,m。刘胡子说,马恩列斯都留胡子,都反g,m吗?就那样把他二十年有期徒刑加上去,加成无期。
老几结巴着,说老是多吃多占尸首粮,打不下死亡报告来,人家家属怎收尸呢?梁葫芦说,收什尸?饿死那多犯人谁来收过尸?不都在河滩上弄几捧土盖盖,比猫盖屎还马虎。再说刘胡子活着是没家人,死是没家尸,多少年前家属就都跟他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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