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被子褥子递给!稀罕进去?!”
“你要去哪儿?”
“外面!”
“你不跟讲清楚,根针也别想从家拿出去!”
“自己拿!”
发劳保肥皂省两纸箱,都干得开裂。这年头肥皂紧缺,箱子肥皂换玉米面够吃两个月。
在所有东西卖完、换完之前,张俭冤案就该昭雪,要是没昭雪她也该找到工作。路总不该走绝吧?连多鹤那个村子人逃难逃得东南西北全是绝路,还不是活出个多鹤来吗?她身边辆辆自行车擦过,下班工人们出来。远不像过去那样铁流破闸大气魄,现在上班人不到过去三分之二,些人被看起来,些人在看别人。车子也都老,在老路上“咣当当、咣当当”地走,个坑蹦三蹦,声音破破烂烂。
她得不断地吆喝,让别人躲开她。六个鸡蛋能做六锅面卤子。田里有野黄花菜,正是吃时节,跟鸡蛋花做卤子就过小年。二孩可以闷声不响地吃三大碗。眼下只有他个孩子,两个女人都半饿着尽他吃。张俭被押进去之前,大孩回家来拿他被褥和衣服,活像个走错门陌生人。他进家就往屋里闯,两脚烂泥留溜黄颜色脚印。他后面还有两个陪他来小青年。小环那时还不知道他铁心要跟家里断绝关系,见他样儿就嚷嚷:小祖宗你怎不脱鞋呀?他就像从来不知道这个家多年规矩似,大屋践踏完又去践踏小屋。多鹤低头看看过道串黄泥脚印,什也不说,就去找袜子。她从柜子里翻出双雪白、叠得平展无比袜子,走到过道,张铁已经把自己衣服翻出来,翻地床。
“你给出来,把鞋脱!”小环揪着他,把他拖到门口。两个陪大孩来人见势不妙,退到门外。
他坐在那张凳子上——张家人换鞋坐那张矮腿长板凳。
张铁刚从凳子上站起,小环笤帚把子就举起来。
“脱鞋。”笤帚把子敲敲他脚。
“偏不!”
这时多鹤上来解围。她走到大孩面前,膝盖屈,跪得团团圆圆。她翘起其他手指,只用拇指和食指去解那糊满泥鞋带。小环正想说别伺候他,让他自己脱,张铁已经出脚。那脚往回稍微缩,“噌”地蹬出去,高度正是多鹤胸口。
小环记得那天多鹤在衣
“脱!”小环说。
“不!”他身后两个小青年站在打开门口,向里张望。
“敢!”
“不是没脱吗?怎不敢?”张铁把只泥糊糊鞋跷上来,跷成二郎腿,晃悠给小环看。
“那你就在那坐着。你往屋里走步,试试!”小环顺手抄起笤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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