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看着丫头回到同学里去。这个家是由每个人撑着,哪个走掉,都得塌。丫头高兴得这样,要是三个成年人中间抽身走个,丫头会怎样?丫头心目中家就塌。就像丫头走,或者大孩、二孩走,小环家也塌。这时来分谁是谁,不是已经太晚?分不出谁是谁。
她对自己说:咳,凑合吧,看孩子们份上吧。她心底下其实明白,哪里有这简单?她跟张俭也是这说:她看是孩子情分
把抓住他手。她把那手握得太紧,都握冷。
多鹤那该死身世,她那该死处境:孤身人活在世界上,把她扔出门她是活不。她要是不知道她身世多好!她可以把她扔出去,活得活不,关她朱小环屁事。朱小环可不是张俭那种没用东西,长得五大三粗,心却是个烘烂软柿子。她朱小环有女屠夫血性,偷她男人偷到她家里来女人,她定拿她开宰。她从小宰鸡、宰鸭、宰兔子就宰得很出色。
两人出点心店,已经八点。小环突然想起丫头今晚叫她去看她表演腰鼓。伟大领袖毛主席来视察,学生们选拔出来组成腰鼓队,今晚在第三小学校操场彩排。小环叫张俭赶紧用车把她送到第三小学,赶个收尾也好。家家都有家长去,丫头家长不去丫头会伤心。
第三小学和丫头第六小学模样:乳黄色校舍,浅咖啡色门窗。那个苏联建筑设计师画个学校图纸,盖十几座模样小学校。也是他张图纸,使山坡下湖岸边起几百座模样楼房。十几个小学选出四百名腰鼓手都穿着白衣蓝裤,扎着红领巾。因为是初冬,小学生们都在白衬衣里面穿着棉袄或夹袄,白衬衣像绷带样紧紧缠在身上。他们整齐地变换鼓点,变化队形,张张小脸都涂过多红胭脂,猛看满院子蹦蹿着小关公。
小环在第三排找到丫头。丫头立刻咧开嘴向她笑。小环指指她肚子,丫头低头看,截彩色裤带从白衬衫下面掉出来,甩嗒甩嗒比她还活泛,丫头笑得更像开花似。
张俭也挤到小环身边,周围全是指手画脚、相互聊天家长们。有人认出小环,大声问她:闺女也选拔上来见毛主席?小环不饶人地回她:风头就兴你们儿子出啊?又有只手伸过来,递给小环把瓜子。张俭想她出去串门没白串,上哪儿不愁没烟没瓜子。
孩子们休息下来。丫头问小环和张俭,她打腰鼓驼不驼背?小环说挺好,蹦得多带劲。
丫头说:“那老师老说驼背。”
小环问张俭:“她驼吗?”
张俭根本没看,说:“驼点好,驼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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