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站长又去翻字典。他当年是翻《论语》才给二孩翻出良俭两个字来。这时多鹤吐出几个字来,人们都看着她。多鹤和这家人从来不用语言相处,只是常听到她用日语给孩子唱歌。多鹤又把那几个日本字说遍,然后眼睛很亮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二孩把毛笔递给她,又递给她张纸。她偏着脑袋,抿着嘴,在纸上写下“春美”。
“这是小日本名字不是?”张站长问二孩。
“那不能叫咱张家孩子小日本名儿。”二孩娘说。
“只兴小日本叫‘春美’?”张站长凶他老婆,“他们还能占领咱这俩中国字呀?”
多鹤看看老两口,眼睛有些害怕意思。她很少看见张站长这凶狠。
丫头”地叫。个名字取出来,二孩就把它用毛笔写下来。总是取不上个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名字。张纸写满毛笔字。
“叫——张淑俭。”张站长说。
大家明白他用意。二孩学名叫张良俭。
“不好听。”二孩娘说。
“好听!怎不好听?”张站长说,“跟张良俭就差个字。”
“日本字就是从咱这儿拿去!”张站长指点着纸上字说,“还偏叫春美!他们拿去,给它拿回来!都别吵吵,就这定。”他甩甩手,出门接火车去。
从此小环没事就抱着孩子出去逛。该喂奶时间,她把她抱回家,喂奶又抱出去。孩子细皮白肉脸晒黑,两个腮让风吹出两片皴红,渐渐也不那安静,刚刚长牙嘴里又是涎水又是混沌不清啰嗦。镇上人老远就能看见小环怀里那件招展桃红斗篷。
有天二孩妈去镇上办事,看见小戏园子门口台阶顶端坐着个大人,躺着个孩子。走近,看见小环和孩子都在睡午觉。
二孩妈从来让媳妇三分,这时小脚跺便叫喊起来。她说小环难道是想让孩子顺着台阶滚下来,跌得七窍流血吗?小环醒,抱起孩子,拍打着桃红披风上尘土、瓜子壳、纸烟蒂。向占婆婆上风
二孩娘笑,说:“张良俭也不好听。要不怎从小学校到中学校,谁都管二孩叫二孩?”
“那你来!”张站长说。
二孩从头到尾看着纸上溜名字,不是咬文嚼字就是土里土气。多鹤走进来。她刚才在隔壁给孩子喂奶。多鹤从来不当人面敞开怀。她看看每个人脸。
小环叼着烟说:“看什呀,正说你坏话呢!”她咯咯直乐,多鹤更是把张张脸看得紧。她把烟杆从嘴里拿下来,敲打着烟灰,笑嘻嘻地对多鹤说:“只要你背脸,们准数落日本鬼子罪行!”
二孩叫小环别疯,多鹤那看着大家,是想知道孩子究竟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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