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直走到小院隅堪堪停下,此处单独辟出几个土灶,以文火煨着两个药锅,最外侧还熬着大锅粥,他来回看顾,向来白净脸庞本就被烟火熏得发红,忙许久,回头看到身后赵杀,更是霞染双颊,羞恼道:“王爷坐着等就是。”
话出口,人已快步搬来张小凳,垫上蒲团,搀扶着赵杀坐下,又从锅里盛碗肉
赵杀听见自己在劝他:“阿青也老大不小,总是这般正经,岂不无趣?”
看那人垂目不答,自己又低低笑道:“若是欢喜时就笑,伤心时就落泪,小肚鸡肠,无风也起三尺浪,定然会多心疼你几分。”
自己这般取笑,那年轻儒将不过微微抬起眼眸。
是,他说每句话,从来猜不出这人听进几分,吩咐每件事,从来猜不出这人心意。
硬是要等到红尘过上百年,虚度许多世,他托生阳间,再来打量……才知道阿青是在乎。
赵判官这趟享尽艳福,区区七次过后,人便倾囊相授,老泪纵横。
那头许大夫还未餍足,摸摸赵杀泪痕斑驳脸,正要鸣金再战,院门处突然有人叩门,有小厮高声道:“许大夫,许大夫,你可看到家将军?”连唤几声,见无人应答,就没声音,想来是去别处寻。
这几日夜夜都要来这回,许青涵早就见怪不怪,随手拽过被褥,将赵杀团团围住。
等到人声远去,他把拢在赵杀肩头被褥重新移开,不过片刻工夫,赵判官居然已累得酣然入梦。
窗外月色阑珊,将人间壮志都照作柔情,许青涵忽然有些踟蹰,既忍不住想把人摇醒,又舍不得把人摇醒,不由得回忆起两人初初相见时候,王爷大腹便便、油光满面、冲他微微而笑模样……
这便是他阿青。
赵王爷觉睡醒,脸上果然挂着泪。
许青涵忙前忙后,进进出出,看到赵杀醒,脸上骤然泛起红晕,低低说句:“知道你痛,好好歇着,给你熬药。”
说罢,人就羞涩莫名地走开。
赵杀狼狈不堪地吐出口浊气,拿手背胡乱揩揩脸,站起身来,摇晃着穿上衣袍,追着许青涵出门。
当真是、当真是……
许大夫脸色煞白,连打四五个寒战,陡然觉得十七次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他惊疑不定地看赵杀好会儿,又摸摸意中人英武俊容,再三确认,这才吐出口浊气,搂着人惊疑不定地睡过去。
而赵判官睡得亦不安稳,他操劳至此,本该夜无梦,可两眼闭之后,人竟是又做起梦来。
他不远处立着个人,目似秋水,眉如春山,相貌像极最温文尔雅儒生,身上偏偏配着白铠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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