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堂来的时候,顾怀昭又在练剑。他向师父求了一把带剑穗的铁剑,长三尺,重八两,整日整夜的背在背上、握在手里。
应雪堂踏入後院的时候,顾怀昭正反反复复地练著一招“千里同风”。
往前疾冲,一剑回刺。
往前疾冲,再一剑回刺。
由於练得太久,顾怀昭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那招剑势只剩惨烈。应雪堂在一旁沈著脸叫了他好几声,顾怀昭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体力透支,还是对应雪堂天生的畏惧,顾怀昭往剑鞘里塞了几次剑,才成功把剑归入鞘中。
为。”
直到这个时候,顾怀昭才终於动了一下。他双手发颤,轻轻摸了摸右脸的刺痛之处,又看看掌心里的血迹,见是小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应雪堂方才挑断他鬓角长发的那一剑,还划伤了他的右脸,伤口不深,过了这麽久,也只是渗出了几滴血珠。
等顾怀昭收拾好心绪,默不作声地捧起长剑,从人群外走过,把兵器放回兵器架上,一抬头,却发现应雪堂一直失魂落魄地看著这边。
顾怀昭走出老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发现应雪堂仍是怔怔地望著自己。
应雪堂眼睛盯著一旁的老树,生硬地落下一句:“让我看看你的脸。”
顾怀昭愣了一下,他明明就站在这人面前,一抬眼就能看到。想了半天,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往前迈了一步,见应雪堂一动不动,於是又靠过去一步。
应雪堂这才把目光施舍似的落到他身上,轻轻碰了碰顾怀昭脸上的伤,嘴里嘟囔了一句什麽。
顾怀昭隐约听见他问的是:“疼不疼?”却不能确信
剑似生平6
顾怀昭回去後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他睡醒时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没有一点光,那床厚重的棉被至今没有被自己捂出一点温度,仍冰冷如铁地压在身上。
有短短一瞬间,顾怀昭根本分不清自己在那一世,在那一年,是阳间的人还是阴曹的鬼。他逃也似的下了床,抖著手把蜡烛点燃了,然後端过铜盆,盛满清水,仔仔细细地看著水中人的脸。
一圈一圈的水纹中,是顾怀昭十四岁时的脸。他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尖下巴,细长双眉,颇有几分清俊,但因为眼中唯唯诺诺的光,那张脸显得格外平凡。只要是双眼未盲的人,恐怕都不会认为张著这样一副尊容的人,将来会大有可为。
顾怀昭深吸了一口气,捧起盆里的清水,飞快冲洗了几遍脸上的剑伤。几个时辰没有上药,伤口已经自己止了血,深一点的地方还结出了血痂。他明知道这样的小伤,即便留下伤疤,也是浅浅一道白痕,但看著水中的人影,面目平淡,脸上还带著悲惨的剑伤,不由自主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