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要碗羊肉抻面。那种小馆没有服务员,要自己去连通店堂和厨房窗口去端,巧巧倒碗开水去门口涮筷子,想必陈国栋就在那瞬在巧巧碗里作手脚。
巧巧醒来便看见个阳光明亮上午。她从来没有这样种睡眠,感觉整个人都睡酥。如同死亡样透彻睡眠使巧巧醒来后有些莫名失落感。她抬起胳膊看小臂上表,十点多钟。四下看看,陈国栋不在这间屋。这是间很高大屋,粗笨却实在,墙是新粉刷,还有鲜潮石灰气味。床也是粗笨实在,用木料可做出三张床来。床下堆些焦炭。窗子没有窗帘,也没糊报纸,太阳透亮地直接进来。墙上都是阳光,簇新白色白得人眼都挨不得。巧巧对着虚掩门缝试着叫几声陈国栋。这两天她直叫他“唉!”此刻她也就“唉”几声。她是他人,却总不够正式,总有些不成名堂,因而她学不来城里女子样叫他“国栋”,而“陈国栋”,又太外道。
她发现自己就那和衣入睡,还是身风尘仆仆衣裤,袜子都还在脚上。真纳闷她怎睡如此人事不省觉。她怯生生拉开门,门之隔是另间屋,小些,角落里摆张床,被子乱堆在那里,看上去就臭烘烘。巧巧好奇:这又是谁床呢?陈国栋对她说他舅舅大半辈子打光棍。往外走,再是间屋,是做饭吃饭地方。很大铁炉子,上面坐把很大铝壶,壶盖被滚沸水顶得温吞吞地掀掀。炉子连接根铁皮烟囱,打着弯从墙上个洞通出去。
巧巧这时来到院子里。圈用碎砖砌院墙,看就是用造屋残剩拼凑,倒也是结实样子。两棵样树,大小,中间牵根废电线。巧巧吃不准树是不是洋槐。废电线上晾晒着衣服裤子,件件都庞然大物般大。屋檐下挂着张腌猪脸,用木棍撑得圆圆满满,如同戏台上猪八戒面具。还有两只剥去皮头颅,风干,眼珠却,bao突着,也不知是什牲畜。脸也好头也好,都给从烟囱冒出烟熏得发黑。光是这风这太阳硬度,都让巧巧意识到她和黄桷坪之间,是十万八千里。
房是筑在坡上,房后有个没房顶厕所。房前几百米之外有条土路,偶尔辆卡车裹挟着大团灰尘驰过。陈国栋对巧巧说过,前十里后十里公路都归他舅舅管。远近不见个人。黄桷坪天空偶尔还爬过架飞机,这里连飞机都没有。巧巧因而断定这儿是比黄桷坪窝得更深山窝。接着她心里笑,这都是不相干,反正两三天后她就和陈国栋南下深圳。陈国栋这时显然同他舅舅出门去,丢下她把屋内屋外参观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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