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康熙细细思忖,仿佛渐渐明白,只是心中又有些悲凉。回想自己这路走来,倭赫父子、汤玛法以及追随者,还有那不附权贵王登联、朱昌祚、苏纳海,如今再加上苏克萨哈连同子孙族众,这些弃子之痛,他也受得
康熙自记事起,还从未见过太皇太后如此失态动怒,无措间,老老实实聆听教训:“孙儿请皇玛嬷教诲!”
“这不是哀家能教,皇帝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就只句,皇帝不是判官,凡事不能以论个对错、正反为目,须知在很多时候这对错对错、反正反正皆可为皇上所用。”
“皇玛嬷?”康熙迷惑。
“鳌拜在你眼中可是周公?”太皇太后问。
“断然不是。”康熙回道。
心,寒入深潭。
面上依旧含着三分融融笑颜,龙案下面手已然紧握成拳青筋尽,bao,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那长串说辞,只轻声说道:“鳌卿说得太快太急,朕时不甚清楚明白,故要仔细斟酌,今日就议到这里。”
眼见鳌拜又要造次,圣上已然起身,顾问行立即诵道:“皇上退朝,百官跪安!”
乾清门高大丹陛连着洁白高台甬道,走在上面,少年天子愤怒已经无所遁形。从这里,信步往北走去,路直行,经过东西十二宫,由长信门入慈宁门。终于,他还是来到慈宁宫。
“这是皇上自酿苦酒,再难喝,皇上也须自己喝。”太皇太后这次没有为皇上准备浓郁奶茶,也没有降火宜人清茶,只是杯苦酒。
“可是王莽、司马懿?”太皇太后再问。
“间或?”康熙微微顿。
“那在天下人眼中又是什?”太皇太后又问。
康熙迟疑。
“在天下人眼中,他不是周公也非王莽、司马懿之流。可若是有日,他成周公,你应如何?他若成王莽,你又如何?”太皇太后缓又缓,“疮大疮小出头就好,你且让他闹去,什时候闹到天怒人怨,你再出面拨乱反正必是人心所向、水到渠成。至于苏克萨哈,原本就是他错,他想退政保命就是不忠,否则或在朝堂之上还能有些作为,如今是他先断自己活路。这子,咱们必得弃。”太皇太后说完这长串话以后,忧心忡忡地看着孙子,“这朝堂上驭臣之道很像下棋,人人都爱吃子,孰不知弃子比吃子学问还大。”
康熙饮而尽,确是苦涩辛辣。
“无论如何,苏克萨哈之过并不致杀子灭孙、牵连族人。”
太皇太后挥手,猛然将那酒杯拨在地上摔个粉碎。
康熙大惊。
“皇帝还是没想明白!”太皇太后厉色痛心,“在皇帝眼中,这至高无上皇权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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