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飒低下头,伸手去抠抹脚踝上淤泥——忙活这半天,腿上带着淤泥都发干板结。
抠下块,边上也皴裂落下,露出脚踝上两个字。
去死。
有些劫数,躲是躲不过去。
***
头三柱香烧完,易飒又续三柱,觉得有必要跟陈秃交代几句:从前跟他聊天,互相都遮遮掩掩,话只讲三分,现在应该不用藏,他死,死人,你说什,他应该都听得懂。
易飒说:“陈禾几,就委屈你先在这儿躺躺,你死事,先对外瞒着,方便办事。”
就好像马老头那样,直假装自己不知道马悠已经死。
她也需要假装愚钝,去麻痹某些人。
“现在最怀疑丁碛,但没过硬证据,没法向他兴师问罪,你可能不知道,们水鬼三姓,其实谁也不服谁。”
该是陈秃。
她继续挖坟。
挖好,看看箩筐大小坑,又看陈秃尸骨,忽然心酸。
陈秃喜欢大,住房子大,开船也要大,这小坑收骨,太委屈他。
她重新挖个平浅,长长方方,形如棺材,这才把尸骨送进去。
船近浮村时,差不多是正午,柴油耗尽,熄火。
易飒起身给推进器添油,添完,忽然想到什,不急着发动,先拨龙宋电话。
顺势脚把乌鬼踹进水里:“你这脏,自己洗洗。”
其实她身上比乌鬼还脏。
电话拨通
每姓都盘踞条大河,各做各营生,各吃各米粮,表面上客气,色彩绚烂塑料花情谊,其实自视甚高,私下里,互相瞧不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敢呛丁长盛,丁长盛也敢不卖她水鬼面子。
“会先从丁碛查起,但不能马上回国,突然回去,会引人怀疑,最好有个合适时机……不过你放心,大家邻居场,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易飒有点恍惚。
如果不是自己请陈秃在家里帮丁碛支张床,那这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陈秃这人,经历过很多事,见不少道上人不得善终例子,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起喝酒聊天时,经常絮絮叨叨嘱咐她要少管闲事,切莫强出头,能躲就躲,平安才是福。
至少能让他躺得舒展。
堆好坟头之后,易飒在坟头插三柱香。
她觉得有点可笑:最初只是个飘渺假设,居然真顺藤摸瓜,顺出个铁板钉钉结果来。
但这结果不足以去定丁碛罪。
因为切都是推测,没有任何直接指向丁碛证据,而且依然存在疑点:他这做动机是什呢?还有,她并没有找到宗杭尸体,如果是丁碛杀人,为什不起抛尸灭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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