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毁坏了,春草是否还记得往日那个蹲坐在这里的人呢?当时无言以对,眼下更不认识了吧?仓姐儿每天唱的“游子身穿悬铃衣”这句歌词,也记不清了吧?
三弦琴的声音在我眼前展开一幅意外的景象,我面对美好的往昔站立,回到二十年前的生活中了。我又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正在这时,浴室的门哗啦打开了。
有人来了。我依旧漂浮着身子,只把视线转向门口。我把头靠在离门最远的浴槽边上,所以可以看到门口两丈多长的倾斜的石阶。然而,当我抬起眼睛时,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时只听到雨点顺着屋檐下落的响声。三弦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
不一会儿,石阶出现了一个东西。照亮这个浴室的只有一只小小的吊灯,相隔这样远,即使空气澄澈,也难于分辨东西的颜色。何况水汽迷蒙,雨雾浓密,当然很难认清是谁正向今宵这个无路可逃的浴室走来。走下一段,再走下一段,不到灯光照耀的地方我不敢断定是男是女。
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又向下移动了一步。脚下的石头看起来像天鹅绒一般轻柔。单凭脚步声判断,可以说这人是不动的。然而,轮廓稍微浮现出来了。我是画家,对于人体的骨骼,视觉非常敏锐。当这团奇妙的黑影走下一段的时候,我发现这浴室已经是我和一个女子两个人了。
我漂在水里正在思忖刚才是否注意还是没注意的时候,女人的身影早已毫无遗憾地出现在我眼前了。每一滴迷蒙的水汽里都回映着柔和的光线,在那淡红而温暖的水雾深处,流动着轻盈如云的黑发,出现了一个女子颀长的身姿。当我看到她时,一切礼仪、规范、风化之感全都从脑里消失了,只是一味想着,终于找到一个美好的画题。
古代希腊的雕刻如何,姑且不论,每当看到现代法国画家视作生命的裸体画时,觉得有明显的极端描绘肉体美的痕迹,因而感到缺乏气韵。这种心情一直在折磨着我。每次看到总评判它是下品,但不知为什么是下品。因为我不知道,所以不得其解,一直烦闷到今天。遮蔽肉体,美也就掩没了;如果不遮蔽,也就成了低劣。所谓现代裸体画只不过把技巧都用在不遮蔽的低劣上了。将剥光衣服的形象原样画出,这样还不满足,还要尽量把这裸体拼命塞到衣冠世界上来。他们忘记穿衣服是人间常态,试图把一切职能都归于赤裸裸的形象。本来十分已经足够,但他们硬要做到十二分,十五分,无穷无尽,一心一意想强烈描绘出那种裸体之感。技巧达到极端的时候,强加于观者,人们就给予鄙视。这是例子,说明善的东西,倘若不择手段过分加以强调,反而会使美减弱。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