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犁朝他点头,说:“咋地,就那教你瞧不上?你说说,凭古大犁这个年纪这个相貌,还有这些弟兄!枪!大金条!睡你晚你能吃多大亏?个瘪犊子,臭矫情!”
她说话,程凤台就觉得心灵很受刺激:“大犁妹妹,这种事情,勉强不得。和你舅舅认兄弟,要和你好,那成什人?何况,是有老婆,不瞒你说,还不止有老婆!你是个小姑娘,跟太委屈!”
古大犁往地上啐出烟草沫子:“少他妈给老娘来
”
程凤台在哪儿呢?程凤台此刻正在络子岭土匪窝里给土匪们擦枪上油。这间四壁如洗灯如豆小房间里,桌上碗冒着热气杂碎汤,两只冷窝窝,旁边个小土匪。小土匪黑眉直眼注视着程凤台手里枪,仿佛在看个漂亮娘们儿脱衣裳,迷得嘴都合不拢。程凤台貂皮大衣不见,穿着山林村民羊皮袄子,头戴顶雪帽,手指虽然冻得皴裂,拆卸零件姿势依然灵活优雅,正像在剥个美女衣裳,剥得是淋漓尽致,气呵成,金属榫卯发出碰撞合辙好听声音,使每个热爱兵器人为之深深着魔。
把枪擦完,往小土匪面前掼,漆黑崭新。程凤台捧起杂碎汤喝,因为缺乏烹调技巧,肉汤腥膻之味直冲鼻子,然而程凤台眉毛也不皱下,就着冷窝窝有滋有味地全给吃。小土匪结结巴巴说:“你你你这咋弄咧?咋枪到你手里就大卸八块!”
这种小土匪,除装子弹,什都不会。程凤台笑道:“没见过?”
小土匪诚恳点头:“没见过这碎!”
程凤台吃喝完毕,用块新擦枪布子擦干净手,说:“去把大家伙拿来,二爷给你开开眼!”
小土匪高高兴兴搬来把大家伙,程凤台想对老朋友样,在大家伙身上拍拍,这是位瑞典朋友,就是太旧。正要动手,门嘭被人拍开。来人穿着程凤台貂皮大衣,昂首挺胸,姿态狂傲,乃是此地女匪首,姓古,闺名唤作大犁,是原来扛把子亲外甥女。古大犁十七八岁年纪,生得中等个子,大眼睛高鼻梁,有几分英气好看。可是她行为举止全不像个女人,别说女人,她连人都不像,她像个野猪。
古大犁坐到程凤台对面,张嘴,喷出口葱蒜气味,她说:“嘿!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待这挺乐呵呀?老娘还治不你!”
程凤台被她口气熏得吃不消:“大犁妹妹,给支烟抽。”
古大犁掏出香烟抛给他支,自己也点燃支。两个人看是男女三更对坐,灯影恍惚,照得双方都比白天俊秀。实际气氛诡异,言语全不是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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