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已演到太后鸩杀贵妃,软禁皇帝。皇帝被囚十年,抑郁难当。当年秋水长剑已不知去向,皇帝只得面朝瀛水,徒手长叹:
——碎首申包胥今何在,谁见五百壮士来。丹墀下难觅松柏,金殿旁遍生蒿莱。来人呐!哪个为朕问,十年瀛台,还有谁人志不改!
不出所料,直到这句唱出口,下座众人才确信商细蕊今儿这出要演是个什惊天秘闻。台底下安静得怪异。他们望着商细蕊,像是在窥视个九重宫墙内尘封已久秘密。
范涟长长哟声,道:“商老板这胆子可真大!还好!皇
皮铁骨,更得多挨揍。”
程凤台难以将娇滴滴青翠翠商细蕊与铜皮铁骨联系在起想,顿时觉得很心疼。
“可看他现在不也唱生唱得很好?”
“是很好。你看们很多票友不也唱得很好?可是未必能够下海,天长日久好下去。这里有门道,祖师爷不赏饭,唱得时唱不得世。他们戏子懂。”
程凤台还不很懂,点点头:“然后就去唱旦。”
“然后是去学琴。他十八般乐器就是打那会儿开始学。真以为自己唱不啦,又舍不得离戏,想学门手艺,在戏班子里不至于饿死。这样荒年多,有回,赶上给户官家唱堂会,指明点萍嫂,萍嫂嗓子受凉不合适,怕开罪官人。商老板就自告奋勇,躲在幕布后头给萍嫂子配音——那叫个天衣无缝!”
程凤台得意地抿嘴笑起来,他能够想到,那偷龙转凤出戏,是有多显能耐多惊艳。
“打那以后,萍嫂拍胸脯保证教会他唱旦。商老班主也不拦着他学。再然后商老板东榔头西棒槌,再跟名家偷偷师,还真就学出来。”范涟至今提到这事,都忍不住要挠两下后脑勺,表示匪夷所思:“哎呀!你说这触类旁通吧,也通得太利索!他生角儿是很地道商派,从他师父从而终。他旦角儿就说不清是个什流派,仿佛都有着点,又都不很像。只是他自己声调,只让人觉着好听。所以最后还是他旦角儿更出名。”范涟顿顿,说:“他商细蕊这个蕊字,其实是在改唱旦以后才添上。”
程凤台默许久,脑子里把范涟说那些细细梳理。他与商细蕊相识两三年,谈天说地,说现在,说将来,却从没有想到要把自己来龙去脉与对方交代清楚。居然要从别人嘴里听到对方这些故事,程凤台就忽然气闷。但是如果换做商细蕊,他定会说:这有什,知道二爷事,也都是从别人说八卦里。这有什可多问呢?
商细蕊很多时候,心里可比程凤台粗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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