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得几乎要拍桌子:“男女怎可概而视之?君子独不闻晦翁之说?妇人以无非无仪为善,无所事哲,哲则适以覆国而已……”
桓凌淡定地劝道:“大人惟不念紫阳先生昔作《小学》时,亦欲为女子作书教导?其中尚欲立篇《讲学》。可这世间女子又不是个个能读书,则如何教导后辈儿孙,为之讲经书学问之道?故其祖上必有知学问经义之人,方可惠及后辈。”
朱熹自己为贤女立传中,还有位江夫人在丈夫死后亲授经训,教出贤子孙来,可见他也是支持女子读书。
不然怎会以江夫人为贤?
世间娶妇,皆为求其主持中馈,教督子孙,“堂上这些女子正是有贤孝之心,为后世子孙计,不惜抛头露面出来读书。”
天色将晚,宋校长物理课也讲到段落。
因有女学生在,他不肯讲得太晚,便收拾手中讲义,从桌上拿起摞纸,叫学生们往后传:“今晚课业在此,回去做图计算,下次上课前交上来。上次随堂考试卷与你们桓老师也判完,待会儿荣廪生把成绩贴在廊下,自行查看。”
下课。
女学生就去后院等,待会儿坐校车回家,男学生自己走吧。
社会就是这不公平,府尊就是这不讲理,学生们要好好读书,努力赚钱,早日买车马。
唯有富贵读书人家才养得出这样女子,百姓往往娶不来这样大家女。而哪怕是书香门第,若这家中母亲早逝,子女便也不得好教育——男子尚得在外上学,女子若失教诫,便不只是家之憾。
他们宋大人体贴百姓,愿教导女子,这些女子也甘为家人牺牲,实是可堪称颂事。
这不是……强词夺理!
卢大人以为他这样篡改先贤之论大有问题,忍不住争辩:“晦庵云:牝鸡而晨,则阴阳反常,是为妖孽,而家道索矣……”
他将女学生名字念到,叫那几个人留着最后走。男学生或有知道内情;有不知究底,以为那些学生家里有关系,特别得宋老师爱重;也都不敢说什,默默离开。
倒是卢大人讲究公平,低声问桓凌这些人为何有优待,桓凌便也压低嗓子答。
卢弦到此时才知道有女学生,惊讶得双目瞪开几分,只是当着众人不能说,等到学生都退出去才问道:“这岂不是男女杂坐,有悖圣人之训?方才你也说男女都能读书做事,难不成也是这样读书做事?”
他还以为是平常男外女内,家中主妇教育后辈女儿洒扫缝纫、翰墨女红、祭饲中馈之类,竟然、竟然是和男儿般出门读书!
那做事做是什事?难道女子也要像男子般科举入仕,或做工业、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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