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凌点点头,指着那两匣笔记说:“这些便是宋知府在汉中种稻时所记笔记。从栽种时间、禾苗种类、叶龄、何时用肥、用甚肥料、浇水深浅……都有详细记载。臣彼时虽随周王驾在九边巡察,看看他笔记中图文,也能明白种法。”
笔记里甚至有“有机肥”“草木灰精”制作法,唯没记录下来就是氮肥研发生产过程——
硫酸铵制法太复杂,其中涉及高温操作和许多高危化学品,汉中经济园这里宋时都要亲自盯着,时时小心,怕有伤亡,不敢随便记个流程给人复原。
桓凌还怕有人借口诬陷他献笔记不诚心,故意有所隐瞒,特地替他辩解句:“那洗炼煤气之法极为繁琐危险,非遣人去坊中学习数月,不能得其真法。”
周王如今也是经过朝中斗争洗礼,明白舅兄心中隐忧,主动替他证明:“儿臣离开汉中前曾到宋知府所建经济园中看过,见过宋大人烧炼耐火砖。他做这些都要细辨材料物性,依其本性,或调和、或变化,
烟气灰尘飘至数里,点污衣裳、烧杀花木,工匠觅汉几受害而得肺病。
“宋大人不忍百姓受苦,更不愿弃置此窑而使流民重新沦为乞儿,故此令人不远数百里从蜀中寻得巧匠,引烟气下行,设法滤去其中污物。”
为洗净这烟气,他们宋大人呕心沥血、殚精竭滤,使人试遍多少种方法,最后终于发现烟经含硫黄酸液洗后最为干净。洗过煤气硫酸液又怕它含有毒物害人,不敢轻易丢弃,炮制后才埋至深山——
嗣后见弃余污处草木繁盛异常,才试将其洒入田中,果然见禾稻丰壮,收成远胜不洒此肥田地。
这怎能拿来与方士炼丹相比?
物有体用,事有本末,焉能因其末节手段相似而混淆其根本!
这是宋知府为顾全百姓生计,为安定汉中地方稳定,为给圣上和朝廷排解粮税难收之困境,穷究经世致用之学。无论炼煤膏、炮制硫酸、洗煤烟气……皆为末技,本质则为经世济民;而那些修道炼丹方士,看其烧炼药石之际虽与宋知府所行略有相似,但究其本质则为行骗诈财,怎能相提并论?
时官儿清清白白个读书人,兢兢业业钻研工农业技术,为大郑江山百姓,写论文写得……连他都跟着写!这心怀天下名士,做正经严谨科学事业,绝不可沾上“方士”“金丹”污名!
哪怕是在圣上面前,也得给他们时官儿辩个清白。
他说得这般慷慨义烈,天子反倒有些惭愧,向他谢道:“倒是朕误会宋卿。听桓卿所言,这些嘉禾其实都是化肥催生出来?若得这化肥,别处禾稻也般能生得这样好、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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