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状元馆开张时,因为翰林院上下都忙着修实录、拟新皇诏令、册文,白天实在腾不出工夫,是在晚上举行。新馆建在南关西北,占座几亩地大宅,院内处处挂着劝学楹联,翰林院前辈们题劝学诗,进门便是满满书香气。
正近夜时分,院中处处灯火映照,几十名看灯火人随时走动,防着画灯被风吹歪,引燃烛火。
连绵烛光从园内透到园外,主院借书楼下粉墙上画着至圣先师孔子像,左右侍立着颜回、子路、子张、子夏等弟子。人像都是传统画法,不怎像真人,但在夜晚灯光映照下,在片红衣青袍官服衬托下,这些画却显现出几分威严之态,叫进来学子们不敢不低头。
谢迁、王华、梁储……到去年新进翰林崔燮,排状元堵在披红挂彩藏书楼外,双手捧着长长彩带。几名白衣小书生随侍在侧,用托盘托着金剪刀,双手呈给状元们,请他们同时剪彩。
剪刀磨得极利,众人同时举剪,剪下去,彩绸便纷纷落下,
去应天府告状。
告城外有贼盗抢他们居安斋千里迢迢从京城总店带来书版。
这是防着人家盗印最绝法子。
计掌柜年轻时常跑麻沙进版,给崔府卖十多年盗版书,不只卖盗版经验丰富,听过防盗故事更多。寻常人给书上印什“某某堂专版”、什“千里必究”,其实毫无作用,就是真把印书告上堂,也没几个青天大老爷肯给书商做主。
自古以来,书这东西就都是有纸有版就能随便印,谁想印就能印。翻印别人书不是罪,唯有把这罪名定成强盗抢劫才有用。
他们在京畿有崔府、有写书国学、翰林老爷们撑腰,没几个敢盗印他们;到南方却得步步谨慎,免得不小心就叫当地大店抢印书版,挤兑得他们书斋干不下去。赔钱倒是小事,要是买卖没开,先把官人们写文章都叫人盗印盗卖,他们哪儿有脸回去见公子呢?
计都撑起身胆气,带着几名匠人,托着书到应天府告状。成国公府管事听说此事,立刻也叫人拿着帖子到应天府说话,帮着国公新认便宜外孙家人撑腰,叫应天府接下强盗抢劫书版案子。
从此这南京城内外各地,再有第二家印这些书,都得被打成强盗抢劫罪人。罪责轻重如天渊,寻常书商毕竟是舍不得为赚些许银子而背这嫌疑。
南京城这边有成国公打点,图书馆与书斋都建得顺顺当当。虽然在去南京路上和后来送信时工夫不短,状元馆开张日子倒和京里同步,前后没差几天。
只不过南京这边儿毕竟没有堆真状元主持开馆庆典,不如京里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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