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不经意,越是引得众人齐齐看他,恨不能立时换上那身儿时新衣裳。孙应爵忍不住撂下酒问他:“谢大人,你那小朋友是哪儿认得?咱们相识也有几年,怎不知道你还认得个会做衣裳小朋友?”
谢瑛笑道:“也是相识不久,平常也没什来往。只不过是从前算是帮过他回,他记着情份,回来见着,便叫人做身衣裳当谢礼罢。通不过十几两东西……”
“却是礼轻情意重。”邵华点点头,看着他手腕和腰带,笑道:“也常送人衣带、蒲鞋当礼物,可也都是时兴什买什,不敢轻易做新样子,就怕人家不喜欢。难得你那小
模样,不禁有些羡慕。
谢瑛提马上到亭外时,怀宁侯世子孙应爵便当先站起来,手托着个角杯,手朝他挥挥:“谢千户,谢大人,这是穿那儿进时兴衣裳?这腰掐,生生把沈约也比下去。方才要不是邵百户认出你,都不敢认。”
谢瑛连忙下马,挥手将披风理到身后,与众人见过礼,笑道:“世子莫要取笑。咱们做锦衣卫日夜忙着王事,哪个可敢养出身闲肉来?”
他正过身来,那身曳撒全露出来:袖口叫皮护腕勒得服服贴贴,腰间那条革带束出扇子面儿身材,下摆篷篷地散开,衣褶随着他行动徐徐流动。雪白丝料与销金在日光下团团生晕,照得他脸色也更白些,叫肩头黑披风与衣摆坠,轻逸沉稳,俊得不像话。
孙应爵拿酒杯支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半天,斩钉截铁地说:“是苏样儿吧!断乎是南边儿时兴起来,北直隶没有穿得这可身!”
武安侯世子郑纲道:“不是南京,二叔见在南京锦衣卫衙门呢,若是南京有新样式衣裳,岂能不给捎来?莫不是宫里新制样式?”
众人便都瞥眼邵妃娘娘外侄,锦衣卫百户邵华。邵华直盯着谢瑛那身儿衣裳,挑挑嘴角:“宫里若制得出来,还轮得到谢大人先穿?不穿,万家那几位贵人总得先穿上。倒觉着这贴身衣裳,必定是哪个美人儿亲手缝出来。”
他拿眼尾夹谢瑛下,露出丝意味深长笑容:“谢大人,这是哪家姑娘与你做来?”
谢瑛随手摘披风,掸掸下摆,笑道:“哪里认得姑娘,不过是从前交个小朋友送份儿礼物罢。看穿着还不碍活动,正好没别事,就穿它出来散散心。”
有长随上来接他披风,又有人替他斟酒布筷,安顿下坐席。谢瑛捋着裙摆坐下,自在地喝口酒,举手投足间显出那紧裹腕子小袖儿,雕花皮护腕,真是当世没有新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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