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对八股敬畏可远胜于古文,好歹古文是从中学开始零零散散背过,八股这高级文体都活二十多年还没正经学完呢,哪儿敢贬抑它。他态度极好地应道:“学生懂,往后定注重雕琢词章。”
林先生又说:“也不可过于雕琢,若是太纤弱靡丽也是落于下乘。”
……这是两头儿堵呢?
雕也不对不雕也不对,那该怎写?作个时文简直跟给甲方做方案样,还没写就心塞
崔燮这样亲传弟子,待遇自然也和别人不同。林先生给其他学生布置完功课,便叫他们自习,只把他带进有火炕内室里,叫他坐在炕边听私房辅导。
他们师生俩早有默契,学习切目都是以考过这次生员试为准,所以平常崔燮连诗都不怎学:作诗和作文章要求不同,诗句贵在简明,经义文中相依相比对偶句却要写得纡回婉转。学多才子之诗,容易影响文章句法。
林先生先拿他写“题前”作业说:“你作文字,好在紧扣圣人章句,用词也处处有典,是堂皇正大路子。只是看你词句不够雅致婉转,而以气脉取胜,像是走唐宋古文脉路子。
“可时文是当今文体,是要写给当今考官看。若是考官不喜古文,就会嫌弃你文字过于质朴。所以正文八比对偶句定要对得工整精丽,把题前质胜于文印象拉回来。”
崔燮认认真真地记下,老实承认:“学生刚来县里时,县尊大人说时文脱胎于古文,要把邹阳子先生《六先生文集》背下来。学生许是文章背多,写时不自觉地带古文痕迹。”
林先生淡淡问道:“背几篇?”
他垂下眼,看着雪白纸页说:“都已背熟。”
《六先生文集》共三百二十篇,他是从闰八月下旬开始背,最开始每天坚持背三篇新文,后几个月功课太忙,便减到两篇,寒假里才刚背完。他不只是背过遍,还是按艾宾浩斯遗忘曲线巩固着背。这中间只有少数几天因事停背新文,夜里吹灯还要复习旧文,最多时天得背二十几篇文章,现在也仍要每天复习十几篇旧文。
有时他自己回想起来,都不知是怎坚持下来。可他知道,以后他还要坚持这背下去、学下去,因为科举是他面前最宽阔……甚至是唯条路。
林先生微微动容,感叹道:“也没想到你有这样志气。背古文不是错,破题到入题部分要精炼、有力,气呵成地摄领全篇,学古人文章未尝不可。只是到正文八比对句时,要工整严密,精炼文字,讲究音韵节奏。古文有古文好处,时文也有时文好处,不要味地崇古抑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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