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中距离当然没有改变。他很快就到半山腰座亭子间。以前没有这亭子,是这两年才修起吧?他慢慢发现,山另外几处还有些亭子。他这才想起山下立着“古塔山公园”牌子。这里已经是公园;而那时还是片荒野,揽工汉夏天可以赤膊裸体睡在这山上——他就睡过好些夜晚。
他看看手表,离点四十五分还有
亲人,明天,将如约走到那地方;也相信你会从另个世界和相会……晚风把他脸颊上烫热泪珠吹落在桥头。他伏在桥栏上,看着不尽河水悠悠地从桥上淌过。岁月也如流水。几年前,他壮怀激烈,初次涉足于这个城市时候,还是个胆怯而羞涩乡下青年,他在这里度过许多艰难而酸楚日子,方才建立起生活勇气;同时也获得温暖爱情。紧接着,他象展翅鹰样从这里起飞,飞向生活更加广阔天地。
在离开这里天,他就设想再次返回这里那天。只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是带着如此伤痛心情而重返这个城市——应该是两个人同时返回;现在,却是他孤身人回来……孙少平直在桥上呆到东关人散尽以后,大街上冷冷清清,片寂静,象干涸河流。干涸,爱情河流……不,爱海洋永不枯竭!听,大海在远方是怎样地澎湃喧吼!
她就在大海之中。海会死吗?海不死,她就不死!海女儿永远鱼美人光洁如玉肌肤带着亮闪闪水珠在遥远地方忧伤地凝望海洋陆地日月星辰和他痛苦……哦,亲人!
夜已经深……
不知是哪根神经引进他回到住宿地方。
城市在熟睡,他醒着,眼前不断闪现永远是那张霞光般灿烂笑脸。
城市在睡梦中醒,他进入睡梦,睡梦中闪现仍然是那张灿烂笑脸……笑脸……倏忽间成为面灿烂镜面。镜面中映出他笑脸,映出她笑脸,两张笑脸紧贴在起,亲吻……他醒。阳光从玻璃窗户射进来,映照着他腮边两串晶莹泪珠。他重新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无声地辍泣许久。梦醒,在他面前仍然是残酷无情事实。
中午十二点刚过,他就走出旅社,从东关大桥拐到小南河那里,开始向古塔山走去——走向那个神圣地方。
对孙少平来说此行是在进行次人生最为庄严仪式。
他沿着弯曲山路向上攀登。从山下到山上这段路并不长。过去,他和晓霞常常用不半个钟头,就立在古塔下面肩并肩眺望脚下黄原城。但现在这条路又是如此漫长,似乎那个目地直深埋在白云深处而不可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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