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沉重地叹口气,象哄孩子样亲切地抚摸着妻子满是灰土头发。
他无法安慰她。
秀莲哭会,却反过来安慰他说:“事情到这步,你……不敢太熬煎。急出个病,咱更没活路!”“怎办……”少安脸痛苦地抽搐着,不知是问秀莲,还是在问自己。
就象大晴天冷不丁下起冰雹——孙少安砖窑砸!所有千辛万苦烧制成品砖,出窑时候,无例外地布满裂痕,成堆毫无用处废物。
问题全部出在那个用高工资新雇来河南人身上。这个卖瓦盆家伙实际上根本不懂烧砖技术,而忙乱少安却把掌握烧砖火候关键性环节全托咐给他来掌握,结果导致这场大灾难。
灾难是毁灭性。粗略地计算下,损失在五六千元以上。这几乎等于宣布他破产!
旁不说,村中几十人在他这里辛苦近个月,他却连分钱工资也给大家开不出;而他自己还在银行贷万元巨款,每月利息近百元……绝望人们所做第件事,就是把那个吹牛皮河南人痛打顿。河南人除过受点皮肉之苦,屁也没损失——他带着预支个月高薪落荒而逃。
天之内,所有帮孙少安干活本村人,都咒骂着别人也咒骂着自己,灰心丧气地各回各家。些人走时还留下话:你孙少安小子无论如何得给们开工资,要不,马上种麦子,们拿什买化肥呢?
现在,红火热闹砖场顷神间就象散戏常人走空只留下遍地狼藉。们记得,不久前开张时候,这时曾有过什样风光!
此刻,在这个夜间败落下来场所,少安夫妇相对而泣。他们就象遗弃在战场上败将,为无可挽回惨局而悲鸣。
孙少安灾难马上在双水村掀起大喧哗。人们各自怀着不同心情,纷纷奔走传告这消息。叹喟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敲怪话撇凉腔者有之。听说田福堂激动得病情都加重,天吐碗黑痰。神汉刘玉升传播说,他某个夜晚在西南方向看见空中闪过道不祥红光,知道孙少安小子要倒霉呀……夜幕降临时候,少安和秀莲仍然没有回去。他们坐在堆烧坏砖头上,脸上糊着泪痕,默默无语地看着东拉河对面那轮初升明月。
他们时无法从这灾难性打击中反应过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命运会发生如此戏剧性转折。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点精神准备啊!
少安用哆嗦双手勉强卷起支旱烟棒。满脸泪迹斑斑秀莲凑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火柴,为他点着烟,亲爱人伏在他膝头,又次失声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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