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她妈每到这时,腿关节就疼得像钢针扎着般。今年开春尤其严重。寡妇算不上幸福,也算不上不幸。丈夫虽说过世太早,她亲爱女儿却考上大学。回忆往事辛酸不少,瞻望未来倒也甜甜:再熬上几年,等小丽大学毕业,她就好跟上女儿享福去罗!
但是,眼前日子确不好过。身边没有个亲人,而土地都分到户,庄稼谁给她种呀?过不久就要耕地,她不知又该求村时机哪家。要是往年,她不熬煎,有高仁山家人哩。如今还有什脸面去求他!
这天,她到沟底水井去提水。返回时,该死腿走到半坡上,疼得怎也走不动。她把水罐放到路边,双手抱住膝盖,嘴张张,
他仍然沉默寡言,拚命劳动。
不久,高仁山老汉发现在他们出山干活路上,到处栽着些小石片,上面用白粉笔写着些“洋字码”。老汉认出这不是中国字,而又写在这山野里,弄得心惊肉跳,以为是出外国特务,他把这件神氦事告诉老婆却不以为然地对他说:“你没看咱们茅而里石头上也写着?”大儿子忍不住笑,对父亲说:“你真可笑!外国特务路到咱这里干啥呀?
‘特务’就在咱家里。那是大年写英语单词。”
“那是怎啦?”父亲问大儿子。
“怎啦,他还想考大学!”
老两口惊讶地张开嘴巴,仁山老汉摇摇他那已经苍白头,说:“还是好好劳动吧,咱先人坟墓没得着好风水!”
不管怎样,大年重新奋发起来。他首先从他考得最糟英语开始复习。他不愿意呆在家里埋头学习,以免不解内情人把他看成个二流子,知道内情人又乘机笑话他。他有他自尊心。
但是这种学习是极其艰难。每当他背着捆庄稼从山上下来时,汗水腌疼眼睛已经分辨不清他栽在路边小石片上那些英语单词。但他仍然拚命完成每天学习计划。日月流逝,他变得像个苦行僧般,经常累得眼睛迷迷糊糊,走路摇摇晃晃,头总是有敢无力地耷拉着。但是,他觉得自己精神却从来也没像现在这样高扬过,看吧,他走路念念有词,他上厕所念念有词,他在煤油灯前伏案演算,常常因打盹把头发烧着,满头片焦黄……所有这切,他都忍受着。有时,痛苦浪潮猛然又袭上心头,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每当这时,他就在心里默念着那句话:“当再见到你时候……”此刻,痛苦也正折磨着另个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小丽她妈。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土地解冻,大地又孕育着种勃然生机。可是这季节,对关节炎病人却不是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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