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在幕色中平静地流过城外,流向远方苍茫中,他把牲口卸脱放它到河岸上吃草,自己便蹲在河边洗这些被人用泥脚踩过烂菜叶。
他在河边边洗菜,边常常忍不住心潮起伏,耳边时不时听风那甜密歌声从远山飘来——正月里冻冰呀立春消,二月里鱼儿水上上漂,水呀上漂来想起哥!
想起哥哥,
想起哥哥,
想起哥哥呀你等等……黄昏中,泪水盈满他那双饱经忧患眼睛。原西河!
原西河!记得不?几年前,他和润叶正是块坐在这河边,进行那次终生难忘谈话……现在他当然明白,那润叶是向他表白爱情哩,而他当时却说那多蠢话!如今,生活已使他们天各方,但不论怎样,他在内心深深地感谢润叶,她给他那象土块样平凡生留下太阳般光辉页,是,生活流逝,记忆永存;他忙乱和劳累,常常想不起她,但并不是已将她遗忘。没有。他知道她婚姻不美满,并且已调到黄原。她不幸或许也包含他原因?可是,润叶,无能少安既然当年没有能力和你在起,现在又怎能给予你帮助呢?他只能默默地给你个庄稼人祝福……每天傍晚,孙少安抱着堆洗净烂菜,总是怀着种怅然心情告别原西河,回到拐峁后村头那孔破窑洞,回到他严峻现实之中,吃完饭兰香走,他就倒在地上睡。有时他希望在梦中能再现当年原西河边幕。可是,天熬累,浑身酸疼,睡着如同死去般,那个浪漫梦永远也没有做成……第二天天还不明时候,他就紧张地爬起来,套起架子车,赶紧到砖场去装砖;任何其它事便在脑子里荡然无存。运第回砖时候,原西县城还在睡梦之中。
他在车辕上挽根套绳,扣在肩胛里,和牲畜起拉着车,走过寂静而清冷街道。平路上,他般不太出力,让骡子拉着走,旦上坡时候,他就使出浑身劲拼命拉车,尽量减轻牲口负担。从十字街到中学有道大陡坡,他常常挣着命拉车,两只手都快要趴到地上;牲口和他都大汗淋漓,气喘得象两只风箱。这时候,他眼前就不由地浮现出黄河岸边那些手脚并用、匍伏在石壁小道上纤夫……天天如此。
孙少安和他铁青骡子把时间拉出九月。
每天下来,他临睡前都要在那孔破窑洞左边土墙上用指甲划道杠杠;然后在右边土墙上记下天收入、支出和净赚钱数。随着左墙上杠杠增多,右墙上钱数也在增多;这笔不断增加钱,使孙少安每天睡觉前都要高兴得发半天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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