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七年,玉亭十三岁。当时这带正处于战争状态。玉厚参加村里给解放军送粮运输队,同时还得种地,东跑西奔,忙忙乱乱。但他仍然惦记着玉亭上学事。可当时这里战火连天,学校都停办。眼看玉亭岁数已经不小
事,咱怎能不积极哩?”玉亭劝他哥说。
“反正不参加!气已经受够!哪怕明天让也劳教哩!”
玉厚说完,气恼地转过身就往回去。他心里烦乱,有什心思站在公路上讨论这号事情哩!
玉亭看他哥这样犟,也无可奈何。要是村里其他人敢这样“反动”,他早就给会战总指挥部汇报;恐怕今晚上也得上批判台。唉!玉亭心里烦透,正在他被公社重用时候,亲属中间突然出现这件叫他尴尬事!
玉亭失望地见他哥快上土坡,就又轻轻喊叫声:“哥,你先等等……”玉厚以为他还要叫他去参加批判会,站住吼叫说:“你走你!不要管!”
玉亭走过来说:“……给抓把烟。”他说着,就过去在他哥烟布袋里掏把旱烟,装进自己烟布袋里,随后就心急火燎地走——他今晚上还有大事!
玉厚低着头站会,然后望着弟弟远去背影,叹口气,慢慢走着上自家小土坡……九三九年,孙玉厚十六岁,玉亭才刚刚五岁,他父亲得痨病死,丢下他两兄弟和母亲相依为命。旧社会,女人不兴出门,母亲又是小脚,只能在家里操磨,山里和门外事都搁在他个人身上。他们家又没地,他只好在周围村庄给光景好人家揽工,以养活母亲和年幼弟弟。二十二岁时,他和个穷人家瘦弱女娃娃成夫妻。他媳妇虽然面黄饥瘦,但对他妈和玉亭特别好,因此那几年光景虽然穷得叮当响,日子过得还很体。
他为挣点量盐买油钱,冬天农闲时候,就给石圪节家商行去吆牲灵,翻山越岭走几十天,从军渡过黄河,到山西柳林镇驮瓷器。山西柳林瓷闻名几剩他给石圪节商行掌柜挣不少钱;他自己也得点工钱。
手里有几块“钢洋”以后,他突然发狠想供他弟弟上学。在当时来说,玉厚算是庄稼人里很有魄力。他十六岁出去闯荡世界,眼界当然要比般庄稼人宽阔。
孙玉厚当时想:他家人老几辈子没出过个先生,睁眼瞎受多少气啊!从古到今,世界说来说去,总是识字人天下。他想他这辈子是不顶事,但说不定能把玉亭造就成孙家人物。如果是这样,他孙玉厚辛劳辈子也就值得。再说,他看玉亭这娃娃脑子还灵——他已经在村里教冬书金先生那里识不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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