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有人来?”
“委员早走。”
“什委员?”
“看萝卜那个委员。”
老水手笑,把手指头屈起来记数日子,“师爷,那是上场事情!最近好象听人说,……下头又有人来,……不大相信。”
起个腰,负荷松毛束,赶先走下坳去。
另外几个女男也同带笑带闹走。
原来那个吵嘴妇人,憋肚子气,对看祠堂老水手说:“伯伯,你看,们这地方去年涨水,山脉冲断,风水坏,小伙子都成野猪,三百斤重,身皮包骨,单是张嘴有用处。张嘴到处伤人。”
老水手笑着回答说:“不说不笑,就会胡闹。嘴也有嘴用处,没有事情时,唱点歌,好快乐!憧茨潜呱蕉嗪谩!*
原来山前另外个坳上枫木树下,正有个割草青年小伙子在唱歌,即景生情,唱是:三株枫木样高,枫木树下好恋姣;恋尽许多黄花女,佩烂无数花荷包。
那请托师爷写家信妇人,就在旁搭口说:“师爷,请你帮信上添句话,就说,‘十月你不寄钱来,完不会,真是逼上梁山。能该帐不还帐?不活!’你尽管那写,要吓吓他。”
师爷笑将起来,“嫂子,你不要恐吓他。你老当家有钱,他会捎来
因为并无人接口,等等自己又接下去唱道:姣家门前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铁打草鞋穿烂,不是为你为哪个?
那女正心中有气不能出,对远处割草青年,遥遥吐出个“呸”字,笑着说:“花荷包,花抱肚;你娘有闲工夫为你做!”声吆喝叫个倒彩,背着松毛走。
老水手眼看着几个女人走下坳后,自言自语说:“花荷包,花抱肚,佩烂,穿烂,子弟孩儿们长大。日子长咧。‘新生活’来,派慰劳队,找年青娘儿们,你们都该遭殃!”
老水手随即也就上路,向吕家坪镇上走去。打从个局所门前经过时,见几个税丁无事可作,正在门前小凳子旁玩棋,不象是“新生活”要来样子。又到油号看看,庄上管事已赶场收买五倍子去,门前靠墙边斜斜晒许多油篓子,只白色母鸡在油篓后刚生过蛋,猛被人惊吓,大声叫喊飞上墙去,也不象“新生活”要来样子。又到团练公所去,只见师爷戴上老光眼镜,正歪着头舔笔尖,在为镇上妇人写家信,把信写好后,念给妇人听。妇人面听面拉衣袖拭泪,倒仿佛是同“新生活”多少有点关系。于是老水手面抓着腮帮子,面探询似问局上师爷:“师爷,团总赶场去吗?多久回来?”
师爷看看是弄船,“喔,大爷。团总晚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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