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眸半刻，温声缓缓说：“行不成。不语亦不食，肌革锐减。”
书中原话，可在他清润无声
眼眸里，听他淡然平缓地说出这番话，甄意竟瞬间有种沦陷之感。
不知为何，她感念至深。
只不过，她已不记得，此刻三楼灰烬里，是他八年“今天甄意没有回来”。
她也不知道，他何止是“神魂丧失”，何止是“行不成。不语亦不食，肌革锐减”。
“《婴宁》？”甄意翻到那
页，快速浏览，渐渐看到他画线地方，不禁念出声，“……然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人皆乐之……孜孜憨笑，似全无心肝。”
她从书里抬眸：“诶？她这
爱笑？”
言格转过身来，手落进兜里，背靠在书架上，隔
室盈盈烛火望她。
其实，他意有所指：“嗯，她挺爱笑。”
甄意却不知：“
听说聊斋里最爱笑笑声最好听就是婴宁。之前没机会看，现在……唔，还真可爱。”
说几句安慰话。走几步，又见排竹简卷轴，锦巾上书“言氏家训”。
甄意来兴趣，拿起“治身”卷，打开看：“……礼云：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宙宇可臻其极，情性不知其穷……”干枯竹片，风干墨迹。
捧它在手心，仿佛看到钟鸣之家上千年礼风遗存。
她愈发小心谨慎地把它收好，轻手轻脚放回去。这屋子古籍对她来说，太过深奥。她又踱步到言格书桌前，见桌上本清代《聊斋志异》。
有经常翻看痕迹，还有他隽永笔记注解。
甄意低下头去继续看书，看着看着，扑哧笑出声：
“这婴宁好可爱，书生拿着她干枯花枝去见她，以示初见后思念至今，没想婴宁说，这小东西有什值得珍藏，你要喜欢，‘当唤老奴来，折巨捆负送之’。
“嗯，是很可爱。”
甄意低着头，丝毫不知言格正凝视着她，安心看书。
时间安静如流水，如他真挚目光。
过好会儿，她道：“古人写书夸张，什‘注目不移，竟忘顾忌’？又说什几日不见，便……”她抬头，娇俏地质问：
“你会对个爱笑女子‘神魂丧失，恹恹而行’？”
甄意想笑。这家伙平日里清雅正派，私下也爱看书生与狐仙鬼妖情爱。想他正经着脸看书中男女卿卿，她忍不住笑出声。
屋外风声呼啸，屋内却静谧，她这声笑真像玉珠子落在地上。
言格回头见她捧着聊斋痴笑，看她半晌，唇角竟细微上扬，又回过头去。
她翻看着书中笔记，问：“言格，你最喜欢哪篇？”
他早料到她会问这话，眸光渐深，答：“《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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