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医院厕所很简陋,男女分层,便池连门都没有,由串通道构成。洗手台上没镜子,水龙头也松。
她站在厕所门口点根烟,望着栏杆外杂乱小镇。身后传来脚步声,程迦回头看,是达瓦。
达瓦又瘦又小,肤色倒不黑。眉毛浓,眼睛大,头短发。
程迦第次见到短发藏族女人。
达瓦进厕所冲洗手上血,问:“你是摄影师程迦吧?”
行人跟着移动病床飞跑进医院,直到手术室,戛然拦截在外。
彭野立在手术室门口,背对着众人,沉默,无声。
“手术中”红光洒在他头顶,像血样。
墙面斑驳简陋,他脊梁笔直。
程迦突然明白,他和这里每个人样,说着等抓谁就走,抓谁就走,但他永远不会走。
“撒。”
汽车颠簸,十六血不断地从达瓦指缝里往外渗。
彭野静会儿,问:“遇着谁?”
“黑狐,还有没见过新团伙,两面夹击。”达瓦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声音也低,“七哥,又来新团伙……又来。”
“才乌拉湖那块地方,就全是羊尸,更别说哪天去腹地。”
玛脸上全是泪水,紧紧抱着他头;个短发女人拿手摁着十六流血腹部。
彭野二话没说就跳上车,对德吉做个手势。他回头看眼正端着相机拍照程迦,“上来!”
程迦飞速跳上去,拉紧车门。
石头踩油门狂奔上公路,疾驰而去。
十六已经昏迷,彭野摁下他脖子,心跳缓慢,体温也低。尼玛抽泣着,眼泪跟珠子样往下掉。
“是。”
达瓦眼眶还是红,却竭力笑,
因为这个男人,有情,有义。
彭野站好会儿,才回过头,表情很平静,说:“去洗手。”
他手上沾十六血。
尼玛蹲在手术室门边抹眼泪,达瓦低头靠着墙。
程迦时间很想抽烟,顾忌着在医院,她走去厕所。
达瓦轻轻发颤,竭力压抑着抽气声。
“年比年多,无穷无尽。那些浑蛋……怎就总是抓都抓不完,赶也赶不走?”
程迦站在镜头后边,沉默而安静。
彭野没回答她,抬头看前边路,对石头说:“前边转弯去镇上,德吉大哥通知市里医生赶来。”
到镇医院,医生护士已等在门口,车还没停,彭野就拉开车门跳下车,滚动病床推过来,他和尼玛把昏迷十六抱上去,氧气面罩输液瓶全部就位。
彭野冷斥声:“哭什哭!”
尼玛赶紧仰头,眼泪和鼻涕道全咽回去。
彭野问:“绑止血带没?”
给十六摁伤口达瓦很冷静地说:“绑。”
“止血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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