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倒不知他这番话在顾七娘子心内掀起怎样波澜,只是对方既然告辞,他也不便再留客,将人送出门庭外之后,又命队护卫随行送往江边,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待转身回到府中,沈哲子才看到纪友于廊下徘徊不定。
纪友原本是要跟去迎接顾七娘子,只是念及刚才略饮几杯,有些面红耳赤,回房后轻施淡粉然后便在这里等着睹佳人。可是等好会儿,却发现沈哲子身后并无佳人倩影,不禁有些傻眼:“维周,清霜娘子呢?”
“已经离开。”沈哲子拍拍纪友肩膀,示意他节哀。
“离开……怎会?维周,清霜娘子既然来拜访,为什连家门都不进就离开?”
略有和缓,询问之意压过责问。
“无他,逞意而已!”沈哲子淡笑道。
“你也肯认自己强逞意气,并非时人所言之谦厚君子?”
听到沈哲子这干脆承认,顾七娘子心内竟有淡淡失落,或因没能继续听到对方奇趣之论而失望。
“之谓逞意,却与七娘子所言不同。”
纪友有些无法接受,拉着沈哲子衣袖追问道。
青春期纯爱少年真是让人无法理解,沈哲子叹息声,稍作解释道:“她来只为武康山那事,已给说法,彼此又无交谊,夜深之时,自然不再进府。你放心,今次可没有恶语相向。”
“已早知相思无果,为何终究无缘见?”
纪友仰望夜幕,神态颇为寂寥,哀怨片刻,便转身去拍打沈牧房门:“沈二郎
沈哲子摇头道:“人生于世,惟求意达行至,岂可坐望苟且!欲登山揽胜,则凿山破石,以开道路,七娘子之家人阻途,在眼中,顽石而已,惟以力破之方得畅行无阻。愿泛舟江河,则倾尽家财,疏浚水道,水道即通,亦止取线,轻舟梭行,岂因余者非议而损踏波快意!”
讲到这里,沈哲子又望着顾清霜叹息道:“七娘子或有雅趣,远繁华愿幽处,但在看来却是以叶遮目、掩耳盗铃,难得逞意。人之意趣,发乎于心,或有雅俗,并无对错,敏感于思,勤任于行,可谓无憾。”
听到这里,顾清霜双肩微微颤,继而低头沉吟,再抬起头来时,眉目之间怨忿已经散尽,神态复又归于冷清,只是对沈哲子说道:“多谢沈郎能解惑,今日之教,铭感于心,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说罢,她转头望向全兴,语带些许央求:“舅父,想回船上去。”
全兴听到这话,微微错愕,心内有些不愿,可是看到小女郎神态间流露出凄楚,亦觉几分不忍。虽然大感遗憾,但在人门庭之内,还是不好违逆顾七娘子请求固执强留,只能转头向沈哲子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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