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年时局动荡,沈家因势而起,局势未稳时候,沈充自然更不敢入朝觐见,于是便直拖到现在。
“时下各镇,荆州宿将,勉强维稳,江州腹心,言出令行,豫州疏离,内外难通,历阳骁勇,强横少礼,徐州镇北,不得信重,交广偏远,难堪大用。家居吴会,能奉君自重者,唯有财帛!”
沈哲子沉吟着说道,将时下方镇各自自存之道分析遍。
荆州陶侃以其军中威信而坐镇分陕,能够维持局面不乱已经是大功。江州应詹是简在帝心亲近之臣,方镇之中最为腹心者。豫州祖约继承其兄祖狄,朝廷并没有节制能力。历阳苏峻流民帅中最为悍勇者,战斗力极强。徐州
能做筹码,筹码跟筹码之间也有不同。今次沈家发动乡土影响以及武力强宗强悍武力,战剿灭严氏,向皇帝和台省重臣们展示乡土豪宗强大臂膀。这就是在向世人宣示,哪怕是筹码,沈氏本身价值巨大,不可轻弃,不可轻动!
历阳镇西藩,武力强横,地理突出,因此各家无论如何忌惮,都不敢轻言废之。如今沈氏掌会稽,上扼吴兴,跨海而杀吴郡,地利已备,武力同样出众。前脚废之,后脚吴中钱粮重地便会糜烂,勿谓言之不预也!
在这样个情况下,皇帝召集沈充回京述职,目只能有个,那就是加大拉拢力度!如今荆州、江州皆入帝手,历阳为其手中剑,吴中若能成其后盾,下步要做什不言而喻,废王导,诛王氏!
对于当今皇帝手段,沈哲子是颇感佩服,在形势如此不利情况下,仍能争取到眼下这样个大好局面。纯以才能而论,当今皇帝不只是东晋唯个明君,较之晋武帝司马炎都不遑多让,只是欠个开国立鼎之功!
东晋享国百年,若尽归为门阀之间彼此制衡,则未免有失偏颇。最起码当今皇帝所做努力,影响深远,扶鼎于倾覆之际,分权于豪门之家,可谓有为。
眼下要考虑问题是,沈充此次建康之行,要摆出怎样姿态,才能获得更大利益。
这几天,沈哲子都在和老爹并其麾下幕僚商议此事。
言及面君,沈充不免笑:“当今陛下英明之主,却始终不曾见,说起来也是桩遗憾。”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古怪。老爹如今也算是方诸侯,居然自始至终没见过皇帝面,也实在是桩奇闻,大概只有在东晋这个吊诡世道才会出现。
但想想倒也理所当然,以前天子居东宫,沈家根本不够资格凑上去拉关系。后来沈充投入王敦麾下,直到王敦次为乱,沈充则直在吴中为乱。谋反功成,应封赏任职都在王敦霸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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