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文学你来武康,也是想劝劝你。膏粱肉虫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终日华袍粉饰,侃侃虚言,与栏中豚犬又有何异?屠刀已是高悬,引颈待宰而已。其人不耻与论交,亦不耻与之同席。”
沈哲子又望着纪友说道:“文学你切不可因世风导向,转入玄虚梦乡。永嘉间石季龙南寇,尚有纪师掌军败之。北地贼势更
年,语带疑惑道:“维周,这就是沈家豪冠江东练兵之法?”
沈哲子闻言后微微笑,时下豪族部曲众多,闲时操练乡勇以守护家园,本身不是什犯忌讳事情。不过像他这样建营操练、终日不辍确实不多,未免时人讽议,所以醴泉谷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不过纪友这想,还是误解他,他不是在练兵,而是在练将。体能训练只是辅助,以锻炼人体魄和意志力,诸多知识课业灌输才是真正重点。甚至说练将也不准确,日后这些少年有或会担任武职,但更多则会成为打理庶务文吏。
换言之,日后沈哲子若能担任军政集于身要职,少年营这些子弟就是他手中张大网,挥洒下去就能牢牢网住军政资源,快速构建起个稳固有力权力组织。但这些未雨绸缪准备,倒也不必跟纪友解释太多。
纪友却有另番感想,他正色对沈哲子说道:“维周,你不要怪多言。如今你已经颇有清名系身,正该修身克己,认真治学,日后成家之言都非奢望。沈家虽然有豪武本色,但这些事情大可交付你亲友担当,实在不需要你亲自任事啊!”
听到纪友话,沈哲子不禁默然。眼下江东局面刚刚稳定,士族豪门虽然还未达到后期那种完全务虚风潮,但端倪已经显露出来。纪友这劝他,是担心他耽于军旅中,在时下这种世风下清名流浊,被人看轻。
“文学此言,或为时下正理,但却并不认同。北地诸胡肆虐,江东吴、侨对冲,为桑梓家园计,正该勇于担当,岂可垂拱以待盛世?纪师在世时,提六军、破羯胡,功成名就,江东百姓皆仰厚泽方得安宁。纪师之后,江东又有何人?”
沈哲子也正色对纪友说道:“早先向纪师许诺,此生愿为老兵,护桑梓安宁。但求无愧,何惧言非。若无人为此,诸贤又哪得安坐之地?”
听到沈哲子这番剖白,纪友纵使有心再劝,时间也无言以对。他久住建康京畿,所见权贵人家子弟竟日宴饮清谈,更以任事治业为耻。沈哲子清名要胜过他们,家世豪富亦吴中翘楚,却能无惧流言非议,自向浊流卑事而行。
这份情怀,确实令他颇受触动。然而他在建康耳濡目染经久,时间却难接受这种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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