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如此,来是情难面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手足相残至此,家风荡然无存,王导实在难想象时人会如何看待琅琊王氏。其间又有皇帝推波助澜,使假节都督诸军事以讨逆,但各军俱有持节督护,他无半分事权,摆在这个位置上只是更加尴尬而已。
二来也实在是出门无事可做,他眼下尚任中书监、扬州刺史。扬州京畿本州,政多出中书,中书事权皇帝又尽付庾元规,实在没有多少他可以置喙地方。
王导有时候甚至不乏恶意想,皇帝之所以把他摆在这种位置上,大概是想让他尝尝先帝那种居其位而难任其事无聊滋味。
昨夜诸葛恢话给王导以警醒,王门虽高,却连个小童都不将之看在眼里,此等高门又有何意义?唯有勤于事功,才能保门楣不落,他想要暂避锋芒,旁人只怕未必懂适可而止!
走上建康街头,这种感触越发深刻。王导看到许多街道都有吏胥在疏通道路,猜想应该
有感于诸葛恢昨夜态度,王导清晨便离开家门,准备前往台城,并未摆出旗鼓仪仗,轻车简从。
子侄们连日宴请宾客,王导心里其实是不大赞同。以王氏之清望门第,若求自存,实在不必摆出这种浅显阵势以彰显世道。退步讲,若皇帝打定主意要对王氏痛下杀手,也非几场宴饮就能瓦解其心。
说到底,还是大势所趋,只要站在大势之中,纵有些许风波,也难撼动根本。
这也是为何王导并不赞同大将军原因之,渡江甫立,南北士人俱有怨望,凡事宜徐徐图之,当下这个世道,委实经不起太剧烈震荡,远未到变天g,m、化家为国好时机。
就算王氏满门矢志为此,他们这代人也注定只是铺路者,小儿辈若有魏文曹丕之才,宜自取之。若无此才,谨守家业亦能兴旺如故。
只可惜大将军太信重手中权柄,又太相信近幸之人撺掇,不能自持,致有此乱,令人扼腕。
事已至此,再有怨忿懊恼也于事无补,相对于家门前途未卜,王导更惋惜于族人们之间内部倾轧裂痕。大将军事败后,王舒沉杀王含父子,王彬分外不满,遣使怒责。
这二人掌荆州,掌江州,本应该配合无间,以作为王氏最稳固依靠。可惜现在却彼此反目,王导为调和他两人矛盾,已是焦头烂额。家宅中同样不安宁,其他子弟皆因此事而孤立王允之,令其颇有怨念。
王氏宗亲族人众多,眼下却祸起萧墙,这才是家门行将破败征兆,王导深以此为忧。
今天离府外出,王导也是静极思动。自从为大将军发丧之后,除皇帝台城召见短暂外出之外,其余时间则多数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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