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怿自以为得计,便更放下心来,不再彷徨,反倒有几分自得。真正风度卓然善谋之人,不只能化险为夷,更能化险为机,于无为出作文章。至于沈充,凭着儿子把自己诳来,看似神来之笔,但却失于急切,着痕迹便落下乘,算不上第流谋身之计。
这想,庾怿便更加自如,顾盼之间,尽显悠然。
沈哲子见庾怿神态细微处变化,不免会心笑。他特意留白不道出目,便是留给庾怿自己去想象,越是出于自己揣摩,越
行人转向北上,旅途枯燥,庾怿便与沈哲子交谈起来,想要考校下这个早慧少年。随口问些问题,少年都条理清晰回答出来,双眼湛湛有神,哪还有刚才,bao躁嚣张样子。
越往北行,庾怿心里渐渐感觉有些不妥,沈家如今背负谋逆罪名,自己跟他们混在起算是什事?想到此节,庾怿心里便悚然惊,蓦地发现自己已是身不由己!
车厢角直垂首,不发语虞奋此时早对沈哲子手段佩服五体投地,若说早先抢占西陵城还是借自己身份取巧,背后又有大队人马依靠。而现在却是完全凭着张嘴,就把个大县县令诳出城来。
虽然他还猜不透沈哲子把这暨阳令拉过来有何目,但这不着痕迹做法,就连他这个成年人都望尘莫及!就算这计策是沈充谋划,可是具体实施下来,沈哲子对细节把控,也足以让他叹为观止,心里给少年打上个妖孽标签。
心中懊恼之余,庾怿再不敢对沈哲子等闲视之。只是要他承认自己被个垂髫小儿摆弄股掌之中,时间却无法接受。他突然朗笑声,指着沈哲子说道:“哲子小郎君,对令尊也仰慕已久。不知此行能否有幸,得见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对这家伙死鸭子嘴硬做派,沈哲子看破并不点破。先前在暨阳县城,他其实直提着颗心,怕真被庾怿给提溜到余姚去,那可真是欲哭无泪。
好在他占年龄便宜,总算把庾怿给弄出来,至此他计划已经完成半。至于剩下部分,就要靠这庾怿尽力而为。
庾怿嘿然笑,不再多说,而是从头在脑海中回忆沈哲子言行,希望能从中发现对方意图。他虽然出身士族,但颍川庾氏却非琅琊王氏那种典型侨姓,其父辈早在会稽为官,对于江左风物并不陌生。
而且颍川庾氏家学严禁,儒风浓厚,并非只尚清谈玄虚无为之辈。仔细思量番,庾怿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将自己诳出暨阳城,绝非是要胁迫自己从逆。有这样个基本认识,对于沈氏用意,庾怿心里便有个大概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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