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何必凄凉。平凤曾怨她傻,收养个毫无血缘孩子,更何况,那孩子是不是故人之后还不定,天底下未必有那巧事,也许所谓想像只不过是桔年思念之余错觉。桔年没有反驳,也许平凤是对。但是她给孩子取名叫“非明”。
以后,谢斯年在他画展上,遇见个怯怯,却在微笑年轻女子——还有,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另个小小身影。
桔年至今感激斯年堂哥,他是她生命中给最多实质性帮助人,而且完全不求回报。桔年父母这直跟谢斯年早已疏于联络,桔年自己也和堂哥多年不见。可是谢斯年很快帮桔年办妥所有事,甚至比她所期望更多。
桔年未婚,不能合法收养孤儿,另外,私心里她也不愿意这个孩子叫她妈妈。谢斯年说他跟他所爱人结婚,虽然他爱人已经病入膏肓。由于谢斯年名气和财力,领养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孩子很快改姓“谢”。
此外,在得知桔年近况之后,谢斯年轻易从桔年北上做生意姑妈和姑夫手中买下他们所继承,林恒贵从巫雨手中夺走小院落,以此作为桔年和孩子安身之地。安顿好这切之后,他并没有久留。
就这样,桔年带着孩子竟然回到巫雨出生和成长地方。桔年对孩子说,谢斯年原本就是她父亲,只不过之前不小心把她弄丢,现在终于找回来,因为工作忙,就托由桔年这个做姑姑代为照应。
孩子那时还太小,许多事情不懂分辩,哪有不信道理。安定生活容易覆盖灰色痕迹,何况三岁以前记忆原本就是模糊,并不需要太久,孩子慢慢淡忘曾经养父母和福利院里生活。
为避嫌,桔年也辞去福利院工作,靠着在狱中学会手娴熟缝纫技能,应聘到如今布艺店做店员。岁月好像自此翻开新页。桔年曾经劝过平凤,尽早从那行抽身,现在是她回报平凤时候,平凤可以搬过来跟她起生活。但是平凤对于这个建议付之笑。她说:“这辈子就是这样。也谈不上你回报,你欠几个月房租,但是欠过你条命,你自己好好过吧。”
是啊,好好过吧。桔年牵着孩子站在落着枇杷叶院落里,前尘旧事,恍若电光幻影,南柯梦,惊石击碎水面恢复得安宁如蒙尘古境,仿佛什都从未发生过,她从来就是在这里,直都在。只有那棵当年巫雨亲手种下枇杷树已非昔比,这让桔年很容易想到归有光句子。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婷婷如盖矣。”
那况味,凄凉藏在平静背后,她是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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