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恩伸手来扶,想将搀挽起来。
摇头,蜷起膝盖,将脸深深埋在膝上。
很冷,很累,再没有力气説话,只想就這样睡去。
恍惚间,是谁臂弯将抱起来,有微微暖意,却不是熟悉怀抱……萧綦,你去哪里,怎這样久,还不回来。
前面是熊熊火光,背后却是万丈深渊,进退都是凶险,恍惚似回到宁朔,再次孤身高悬断崖上,却见个熟悉身影出现,远远向伸出手来。
缓缓回身,望向昭阳殿深处。
往事如雪山崩塌,轰然奔涌,将湮没。
曾经,在這里蹒跚学步,垂髫弄琴,承欢姑姑膝下;曾经,在這里初见子澹,两小无猜,度过最纯净年华;曾经,在這里接受赐婚,命运从此扭转,踏上這条不可回头路;曾经,在這里拘禁姑姑,背叛亲族,双手第次沾染鲜血;曾经,在這里看着谢皇后殉节托孤……今日,在這里,废黜子澹皇后,处死他儿子。
巡逻侍卫惊起群乱鸦,刮喇喇飞过宫墙。
鸦声凄厉,声声如泣。
,跪下道,“启禀王妃,皇后娘娘醒来,询问小殿下……”
“大胆!”宋怀恩断喝,“废后胡氏已为庶人,胡言犯上者,廷杖三十!”
侍女吓得呆若木鸡,连求饶也不会,旁侍卫当即上前将她拖出。
周遭宫女俱已惊骇得跪地,个个战战兢兢。
宋怀恩低头,“请王妃速做决断。”
不顾切奔去,陡觉身子空,急遽下坠。
“萧綦!”脱口惊呼,睁开眼,却见绣帏低垂,晨光初透,哪里有他影子。
回忆起方才梦境,周身却是忽冷忽热,汗透中衣。
拂开帏帘,扶床柱下地,阿越掀帘进来,忙为披上外袍。
“怎睡這样久。”茫然走到窗
“徐姑姑……”茫然唤道。
“王妃!”却是宋怀恩声音。
有些恍惚,侧头看他半晌,才记起徐姑姑并不在身边。
他似乎在説着什,却个字也听不进去。
扶廊柱,摸索着走两步,背靠凉沁沁雕柱,缓缓滑坐在地上。
疲惫地闭上眼,在仇怨里偷生,或是在无知无觉时死去,哪种算是仁慈?如果终有日,這个孩子将要带来新杀戮与动荡,或许是萧綦,或许是澈儿,总有个人要与他为敌——那,宁愿這个人是,宁愿這杀孽由来背负。
身体里,留着半皇族血,和這个孩子相同血。
就让這血脉断绝在手中,切归零。
“请太医为殿下诊脉。”转身,步步走向昭阳殿外。
步出殿外,夜色如墨,远近殿阁轮廓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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