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澹登基三日后,萧綦上表辞去辅政之职,众臣长跪于承天殿外,伏乞收回成命。萧綦不允,折子递到子澹手里,他自是不置词,此事就這样悬在那里。表面看来,萧綦已然还政,退居王府,轻从简出。然而左右二相依然事事向他禀奏,朝政核心依然不变,权力层层交织,被看不见线密密牵引,最终汇入萧綦手中。
早春新柳,萌发淡淡绿芽。
窗外莺声宛转啼咛,慵然支起身子,晌贪眠,不觉已近正午。如今靖儿逊位,不再需要每日早起携他上朝,顿觉闲散逍遥。
“阿越。”唤两声不见人影,心下奇怪,径自挥开纱幔,赤足踏丝履,步出内室。到底是春回渐暖,只披件单纱长衣也不觉得冷,迎面有轻风透帘而入,捎来淡淡草叶清香,顿觉神清气爽。推开长窗,俯身出去,正欲深嗅庭花芬芳。忽然腰间紧,被人从后面揽住,来不及出声已跌入他温暖怀抱。
轻笑,顺势靠在他胸前,并不回头,只赖在他臂弯中。
皇族最后尊严子澹,如今倾颓如酒徒,连素日最珍重风度仪容也全然不顾,索性任人摆布,自,bao自弃,既不得自由,亦不再反抗。
看着子澹近在咫尺,忽然间忘所有,只想掀帘而出,将满殿文武统统赶走,谁也不能再将怜悯鄙弃目光投向他——陡然间,道深凉目光落到身上,只是不着痕迹瞥,却令全身血液为之凝结。
那睥睨众生摄政王,正是丈夫,也是令子澹万劫不复之人——若説将子澹推入這境地人是萧綦,便是他最大帮凶。
在這刹那恍惚,第次开始怀疑,直以来,是否真是错。或许不该千方百计要子澹活下来,這样屈辱活,残忍更甚于死亡;或许不该厢情愿为他谋取姻缘,强加美满之下,却是他无望沉沦。闭眼,猝然侧首,不敢再看子澹眼。
丹陛之下群臣三呼千岁,高冠朱缨,蟒袍玉带,這些高贵头颅此刻低伏在萧綦脚下,卑微如蝼蚁。
“穿這点衣服就跑出来,当心着凉。”他收紧双臂,将整个人环住
数百年皇统至尊,夕踏于脚下,這便是帝王天威。
望着萧綦身影,渐渐觉得寒冷。
承康三年正月,明景帝因病逊位。
太皇太后准辅政豫章王萧綦所奏,册立贤王为帝,废明景帝为长沙王。
正月二十日,贤王子澹于承天殿登基,册立王妃胡氏为皇后,生母谢氏追谥为孝纯昱宁皇太后。改年号元熙。随即大赦天下,加封群臣,擢升左仆射王夙为左相,宋怀恩为右相。新君入主乾元宫,同日,废帝长沙王迁出,暂居永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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